宋天楓跟宋天堂出了宮門,勉強維持的儀態再也繃不住,雙腿軟得無法站立,被等候在外麵的仆人扶住,進了馬車。
一路急回府邸,兄弟二人攙扶著奔入福壽堂,就見一屋子女眷坐在那裏,哭得太久,妝也花了,眼也腫了,手裏的帕子捂著嘴,一絲聲氣兒都不發出來。
“母親呢?”
張氏鬆開捂著嘴的帕子,壓住抽泣道:“在裏麵,宋山守著,不讓我們進去探望,就連府醫來送藥都被攔了。”
宋天楓心急如焚,奔過去就伸手撩門簾,被內裏隔著門簾的一掌打得倒退了好幾步,傳來宋山冷冷的聲音:“大小姐吩咐了,任何人不準入內!”
宋天堂扶住二哥,眼睛血紅:“你敢!”
“屬下隻認老將軍為主,老將軍已逝,少將軍便是屬下的主,而今公子將屬下派給大小姐,大小姐便是屬下唯一的主。”
宋天楓氣了個倒仰,再也沒有了那風流倜儻的儀態,嘴裏怒罵道:“好你個奴才,宋家將你養大,你便是這般報恩的,我今日必將你趕出府去。”
白晃晃地劍尖刺破門簾伸了出來:“擅闖者,死!”
宋天楓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痛哭失聲:“母親,孩兒今日猶如萬箭穿心。兒自小也想習武,兄長說,有他一個人賣命就夠了,命我等隻需孝順爹娘,娶妻生子,盡享生之樂趣。母親,兒自小受兄長庇護,不禁風雨,不受磋磨,詩酒書畫,快意人生,今日大樹倒塌,兒恐慌異常,求母親萬不可丟下這滿府老小……”
宋天堂跪在那裏,一句話都吐不出來,眼淚打濕了額頭下的地板。
傳來清冷的聲音:“宋山,讓他們進來吧。”
身子緊繃的宋山陡然放鬆,他的後背已經濕透,撩開門簾,映入眼前的是,躺在那裏的老夫人,和坐在腳踏板上的宋綠衣。
一行人圍攏過去,瞧著老夫人麵容安詳,呼吸平和,才鬆下氣來。
府醫上前細細把脈,驚喜道:“老夫人無恙了。”
宋綠衣疲乏道:“祖母無恙,需要靜養,不可太多人圍著哭鬧,這些日子,隻留母親跟綠袖看護,其他人準備著,接父親靈柩回府。我近日就睡在祖母後麵的暖閣,綠袖記住了,但凡不好,先來喚我。”
綠袖含淚道:“都聽姐姐的。”
綠衣撐著床沿站起來,臉色蒼白:“二叔四叔,你們往後便是府裏的大樹,萬不可因事而慌亂。宋山今日得罪了你們,但他隻聽軍令,是他職責所在。”
宋山連忙抱歉道:“多有得罪,屬下認罰!”
綠衣把在場眾人掃了一遍:“母親跟綠袖留在內室,二叔四叔跟我去父親的書房,其他人各自回去,安撫好孩子們。”
這樣的波瀾不驚,這樣的平和冷靜,竟是讓他們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無一人不聽從。
到了天軼苑,綠衣從荷包裏掏出鑰匙來,邊開鎖邊說:“哥哥回京的時候,父親將鑰匙交給了他,哥哥離京的時候,便把這鑰匙交給了我。”
兄弟二人足足六年沒來過兄長的書房了,最後一次進,還是兄長出征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