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就像崩塌了的山,猛地跪在地上,拳頭緊握,刹時嘔出一口血來。
若說宋綠衣見多了死亡,以她冷心冷情的性子,從來都是波瀾不驚而且事不關己,此刻,她的心猛地抽疼起來。
身邊的綠袖已經失聲痛哭,兩人提著裙子疾跑,春花扶著陶媽媽跟在後頭,一路上,隻聽到下人們的哀哭聲。
福壽堂的院子裏跪著一片下人,哭聲震天,而堂內都是些女眷,跪在老夫人的榻前,除了哭,便是哭,昏厥過去的老夫人直挺挺躺在床上,府醫正在施針。
宋綠衣對綠袖吩咐道:“把她們全部扶起來到外堂去坐著。”
哭得不能自已的綠袖看著宋綠衣那冷若冰霜的臉,這份冷在這個時候反倒叫她鎮定了:“是。”
綠衣走到宋穆臨麵前去,冷冷道:“眼淚擦了,大哥不在府裏,你是男兒,更不可扭著母親不放。去,把那幾個小的哄到祖母後麵的暖閣去。”
宋穆臨眼淚在滴,卻放開了李夫人緊抓住的手,抱拳行禮:“是。”
宋綠衣眼神一掃哭得不能抑製的婦人們,冷冷道:“去外堂坐著,用帕子把嘴捂住了,我聽不得哭聲。”
她們看著她,相互攙扶著起身,把慟哭逼成了嗚咽,最後壓在了喉嚨裏。
等內室的人都出去了,綠衣走到府醫身邊去問:“怎麼樣了?”
府醫紮下最後一針,直起身子來,俯首回話:“老夫人急怒攻心,悲痛難忍,這一回怕是不好了。”
“有勞府醫,請您去煎藥。”
府醫退下,宋綠衣走過去,把那層將外堂和內堂隔出來的簾子放下來,對跟著身後失魂落魄的宋山道:“你,守在這,任何人不許進。”
他雙目血紅,身子僵硬,形如僵屍。
宋綠衣加重語氣:“別讓父親和哥哥對你失望。”
他身子猛地一震,大聲道:“是!”
霎時間,床上的老夫人跟站在自己身邊的大小姐不見了,毫無征兆的憑空消失。宋山在戰場上殺過多少人,見過了多少屍體,都沒有這一刻叫他驚懼。他幾乎像那些受到驚嚇的小娘子一般尖叫出聲。
公子被認定再也不能走路卻已經在漸好的腿,自己不知不覺間中了那種癢在心上和骨頭上的藥,眨眼睛就能讓老夫人和自己消失的這一幕,宋山從來不相信世上有妖魔鬼怪,但他忽地信了。
他受宋穆炎之命,詳查過宋綠衣這十年,沒有絲毫出奇之處,若說變化,也就是上吊被救清醒了之後,性子就變了,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人還是那個人,但此刻他確定,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人了。
這樣的驚懼,這樣的震撼,讓宋山把身子繃得筆直,手裏握著腰間的劍柄,額頭青筋直跳。
而宋綠衣將老夫人搬進手術室後,先就是對著腦部拍了CT,果然,血壓導致腦血管細微破裂,出現了輕微腦出血,如果不及時手術,會癱瘓或者不再醒來。
手術需要時間,她隻希望宋山能攔住外麵的人。
……
京城,跟翻了天一般的掀起巨浪。
朝堂上,大臣們跪倒一片。
忠勇王跟景瑞侯兵分兩路進攻黎國,但景瑞侯慘遭敵軍埋伏,同兩萬將士力戰而亡。忠勇王得知噩耗,攻下黎國,將黎國全城老少盡數誅殺,將黎國皇族一人不留的砍首掛於城牆之上。
前方的戰報傳回來,皇上李上慕慟哭,稱痛失忠臣良將。
遂下旨:追封宋天軼為護國將軍,侯爵世襲。封蕭滄雨為鎮國將軍,王爵世襲。另,封宋天軼之長子宋穆炎襲候,雖雙腿不良於行,但封階官,享俸祿,賜京郊曲尺縣為封地。封蕭滄雨長子蕭莫寒階官,享俸祿,賜京郊大昌縣為封地,並封其未婚妻宋綠衣為合喜縣主,享食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