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歸遠勞師動眾,搜捕三日三夜,卻最終一無所獲。
一齊出現的十餘個念青,又一齊如人間蒸發,隱遁無蹤。
挫敗與恥辱輪番襲上念歸遠驕傲的心,他縱橫修界幾十年,何時吃過這樣的啞巴虧。
震怒之後,是更深的疑惑。
念青為何突然到來?又為何悄然消失?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而且此次行動規模浩大,禮竟毫無反應?安靜得蹊蹺。
“來人。”
自上次二人不歡而散,他還未與禮再私下見麵。掌控巫歧人,不能沒有禮。
念歸遠慣會拿捏人心,自視相當高明。
可卻在巫歧人麵前屢屢挫敗,真不知該說這幫巫歧人,是忠誠的狗,還養不熟的狼!
為了大局,念歸遠決心先向禮低頭賠禮,緩和兩人關係,穩固雙方聯盟。
可孰料,念歸遠於心中斟酌半晌說辭,毫無用武之地。
他滿心期待著再見到禮,卻隻得到人去樓空,禮也憑空消失的消息。
“可惡!可惡至極!”念歸遠氣得渾身發抖,接二連三的失敗讓他難以保持理性。
“念青,禮,我不會放過你們!”
突然,念歸遠想到了什麼,怒火全消,化為了解開疑慮之後的得意。
念歸遠暗想,原來如此,念青,真是小看了你。
隻憑著上次的刺殺就找到了巫歧族。
禮偏偏又在這時候失蹤,難道這兩人已經結成同盟?
若果真如此,他手裏巫歧的力量,隨時都會瓦解的危險。
不行,不可以坐以待斃,得想個解決之法,巫歧的勢力不小,一定不能白白喪失。
於是,一條毒計在他的胸中應運而生。
念歸遠陰惻惻地笑著:“你不仁,便莫怪念某人無義!”
他要先取禮項上人頭,再將念青挫骨揚灰。
若這兩人真在一處,倒省了他許多麻煩,若兩人還未結盟,念青好賴便多活一陣。
總而言之,要破眼下危局,禮必須死!
不能用巫歧人,這是個現實考慮。可尋常修士,又有幾個是禮的對手。
念歸遠再次感慨起自己的遠慮,當年不經意的一個舉動,竟於今時今日,給了他生機!
“天佑我,天佑我!”
老君山方圓六十裏,山上青鬆翠竹,山下流水人家,一派寧靜祥和。
這裏就是金門與焱回的交界處,過了老君山,他就真正離開金門的勢力範圍。之前隱匿蹤跡,晝伏夜出。
如今卻不再必要,隻是罩著帽兜,扮作過路的商人。
禮路過鎮甸時,買了份焱回的地圖。他盡量避開人群密集的市鎮,選擇蜿蜒的山路。
又一個晝夜,禮離開老君山,進入大桕山。
大桕山在焱回的名聲很壞,山間無猛獸,毒物卻遍地都是。
毒草,毒蟲,毒蛇,毒藤蔓,毒苔蘚,毒刺棘,甚至連清晨山間的瘴氣,都帶著毒性。
本地人聞之色變,禮卻顯得興奮。
從前在巫歧時,燕脂群山中也有處相似的毒兒穀,那是他們童年逃避修行,最隱蔽且最愛的地方之一。
一入山中,不聞鳥鳴花香,撲麵而來的是水汽的悶熱潮濕,沾在皮膚上,有些癢。
已至中午,霧氣卻仍未完全散開,朦朦朧朧的,陽光自烏桕樹葉間斜射進來,暈出七彩光圈,人眼直視著,有些眩暈。
禮享受這種眩暈感,或許他仍在毒兒穀,這許多年的一切,都隻是他的一場幻夢。等到他再睜開眼睛,這場噩夢就徹底結束。
“世事一場大夢,夢醒時分,見故人。”
禮感懷著,又對著林間某一不可知處道:“是哪邊朋友,一路尾隨,辛苦了。”
婆娑樹影,氤氳光線,正適合隱藏。
禮竟能在此繁雜幹擾中,發現對方的蹤跡。實力境界,當真高深難測。
這是個人?禮心中驚罕。
此人佝僂著脊背,從頭到腳纏裹著嚴實,不露一寸皮肉,甚至連雙眼,也藏得密不透風。
他根本不像是在行走,兩條精瘦的腿讓禮想到了兀鷲的利爪。
“敢問閣下是何人?有何貴幹?”
嚶——
好刺耳的聲音,這會是從人的喉嚨裏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