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近百年間,禁製漸有鬆動,那底下的巨蚺又尋機蠢蠢欲動。
蟄伏千年的異獸,又豈會放過到嘴的美餐。
若念青不幸被這怪物發現,洛燃不敢再往下想!
“好好待著,回來再找你們算賬!”
三人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臉不可思議。
洛燃去的方向,分明就是枯鬆澗!洛燃這是不要命了!
三人麵麵相覷,認識洛燃十幾年,以著從前的經驗,又配合著洛燃毀山之舉,他們幾乎毫不懷疑地統一觀點:洛燃厭惡此人,卻又不能動手殺他,定是落了什麼把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了結了他,萬事大吉。
如今再觀洛燃舉動,才知道錯得離譜。這哪裏是厭惡,分明就是在意到豁得出命去。
“孟愈,怎麼辦?”
沉穩如他,此時還能想出主意:“我與應嶢去焱回請救兵。你去找你哥,別再擅自行動。”
孟愈知道此事他們都有錯,雖說主意是嵩寧出的,可綁人的事,他們都出了力。
祈禱洛燃千萬別有事,不然這罪過,叫他們三人償命都當得。
念青受了涼,捂著被子一陣冷又一陣熱。他吞了枚藥丸,咬牙熬著。意識半清明時,他看到有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進了他的房間,交頭接耳地嘀咕什麼。
可他實在是太累了,眼皮重重地耷拉下來,完全失去知覺。
而再醒來,則是因為耳邊喧天的激流聲,響聲通天徹地般,震得念青腦仁疼。
他想動彈,卻發現自己還裹在被子裏,不過被子外麵,加了綁繩。
對了,有人偷偷潛入過他的房間,可自己第一次來酈都,能得罪——誰?
答案分明,念青驟然像失去所有力氣,不掙紮了。
他已經深刻地領會到,燃燃生他的氣,不願意再看到他的事實。
昨天燃燃不是還當著別人的麵,說不認識嗎?連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隻是想要他消失嗎?
好像當初挨那一劍,也沒現在疼。
在鰈鶼鎮的燃燃,那個會為他著想,會關心他,會對他展露笑顏的燃燃,哪裏去了?
為什麼燃燃明明沒有變,可對他的態度,卻這麼的讓人分辨不清?
直到現在,念青都認為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他自己,他做錯了事。可這樣的代價,未免太重。
“燃燃,你可不可以,對我寬容一點,我真的知道錯了。”
山澗太深,瀑布喧豗,念青這聲微不足道的呼喚,就像石子掉入大海,激不起任何記憶。
嘶——嘶——
什麼聲音?
念青又正好貼著地麵,他感覺到有一龐然大物正在靠近。
這東西沒長腳,可光是爬行的速度,就相當驚人。透骨的寒意從後脊梁直竄上天靈蓋,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總之,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得抓緊著脫困。
掙開捆綁沒花多少氣力,念青匍匐著,藏進巨石作為掩護。
這是哪裏,念青一無所知。
起初視線被山澗上空漂浮的霧氣阻擋,加上行動受限,處境被動。
而此時脫離束縛,陽光出來,霧氣消散,念青終於看清了山澗全貌。
這裏遍地怪石橫生,泥土層卻濕潤肥沃,還有叮咚水聲清晰可聞,日光下澈,澗溪幽邃。
不過環顧周遭,確有一處奇怪,佑大的空穀,竟寸草不生。
嘶——嘶——
這東西離得更近了。
但問題是,此地不長草木,這麼大個活物,能吞泥啖石不成?還是說,它就是以落入此地的生人為食的!
究竟是個什麼怪物,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念青屏住呼吸,悄悄地從巨石後麵探出頭來——
好長的蚯蚓!念青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
從前在無燼穀時,師尊與師叔在釣魚這門技藝上,一直難分伯仲。
他們素有餌食之爭,總會以每日的收獲來判斷該水域魚兒的喜好。
師尊比得投入,見天的琢磨;師叔卻從來隻懸一條蚯蚓,可每回都能取勝。
蚯蚓是吃土的,沒準兒這位便是其中翹楚,才有這般魁梧的身材。
千年長蚺好歹活了千年,靈性稍通,卻尚不能窺探人心。若它聽到念青的這席評價,不知會不會當場吐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