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一夜,山中寒氣深重,念青凍作一團,後來竟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再一睜眼,哪裏還有洛燃,隻剩一座荒山。
念青趕忙鑽了出來,遍山地找,可最終卻一無所獲。隻能先下山來,回了客棧。貓了一夜,身體還在發僵,耳朵嗡嗡響,頭也發昏。
先回去補個覺,把藥吃了,就會沒事的。念青慣會安慰自己,許多時候人不就是隻有依靠自己麼?這沒什麼難的。
小二一見念青蒼白的臉,立即過來扶他。念青說了好多聲謝,然後關了房門,睡一覺,睡一覺就沒事了。
洛燃不計後果的毀山壯舉很快傳開,不過焱回少主幹的驚天動地的事多了,當地百姓也見怪不怪。
隻是毀過後才知道,那片桃山原也是焱回的資財,據說還是洛宗主相當寶貝的林子。
不知道兒子闖的禍,那雲遊在外的老子幾時能知曉,又會作何反應?
下了桃山,洛燃沒往浣溪小洲去,他也根本不想回去那所謂的家,茫茫天地之間,似乎隻有他一個存在,孤獨,透骨的孤獨。
“洛燃!”
誰會在這時候叫他?不要命了!
“洛燃!”
此人還鍥而不舍,又叫了一遍。
“想死——”火氣已經衝上頭頂,最後卻炸開煙火,“簡寧,怎麼是你?”
眼前的簡寧與他記憶中的絲毫未改,端的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簡寧說:“我遠遠見像你,沒想到真是你。”
這些年,洛燃身邊迎來送往,熱鬧非凡。可真正稱得上惺惺相惜者,定屬眼前此人。
大街人來人往,不便談話,洛燃當即引著簡寧,進了酈都最雅致的吊腳茶樓。
在洛燃心裏,像簡寧這樣連頭發絲都寫著高貴的人,在他麵前粗魯是相當無禮的。
二人進了雅間,雙雙坐下以後,洛燃才關心起簡寧的近況來:“你隨了妄大師出海尋訪仙山,可遇真仙?”
“前人尋訪千年未遇,機緣未到,不可強求。”
說著遺憾,卻不留遺憾,洛燃感慨:“你這份瀟灑,我怕是再過百年,也修不來。”
“你的性情我何嚐不是羨慕,再過百年,同樣也不修來。可人若隻是看著自己沒有的,人生的痛苦,就太多了。”
“你見過嵩寧了?”
洛燃知道他們兄弟感情深厚,簡寧回來,嵩寧定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
果然,簡寧點頭:“昨夜停船,前來接我的,正是嵩寧。”
洛燃心知肚明:“他嘴碎得很,怎麼說我的?”
簡寧如實以告:“他隻說你近來為事煩擾,過得不順。而你苦惱之事,與一年輕人有關。”
“簡寧,你幫幫我,幫我做個決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洛燃信任簡寧,也佩服簡寧的智慧。
他想,如果隻憑著自己一腔孤勇,無法解開這個難題。不如交給可靠的夥伴,就當一場賭注,或贏或輸,也好過如今的煎熬。
洛燃真實地道出他的全部感受,繼而等著簡寧給他啟示。不愧是簡寧,一語中的。
“洛燃,你得對自己負責,更要對那孩子負責。”簡寧最後說。
“自然。”
陽光透過陰霾,冰封化作涓流,萬物複蘇,繁花似錦。這就是洛燃此刻的心境。
浣溪小洲內,不知出了什麼好事,洛燃到時,三人還圍在一起,笑容都沒合攏。
“笑得這麼開心,你們仨。”
可喜可賀,洛燃終於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易嵩寧往前湊:“洛燃,兄弟們可幫了你一個大忙。”
洛燃不解:“你們幫我做了什麼?”
“就昨天那小白臉兒,你一見他抓狂得山都劈了。本來孟愈說看你的意思,不過你都成那樣兒,兄弟豈能坐視不理?”
洛燃來時豔陽晴好,此時易嵩寧的話,就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緊張:“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易嵩寧直覺又辦錯事,畏縮著:“洛燃,你怎麼這個表情?”
洛燃沒工夫跟他拉扯:“快說!”
“我們把他——扔進了——枯鬆澗——”易嵩寧最後徹底沒聲,他甚至不敢再抬頭去看洛燃。
全場死寂,因為他們都知道枯鬆澗是什麼地方。
千年以前,玄門百家彙集枯鬆澗,合力設下禁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