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全身戒備,眼神緊張的念青,葉庭深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他將聲音放輕放柔:“孩子,你別怕,這裏很安全。”
“我叫葉庭深,你受了重傷,是我救了你。”
念青想起來了,他被燃燃刺傷,之後又被剖了心。可他怎麼還能活著?難以置信地將手放到心口的位置,果然,那裏沒有跳動了。
念青對他的話是有反應的,葉庭深再接再厲:“你剛醒,身體還很虛弱,濕衣服穿著又會生病的,先把衣服換上,咱們再說話,好嗎?”
提到衣服,念青扭捏著,最後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我自己穿。”
“好,你自己穿。十一,帶念青進屋去。”
葉景行剛挨了訓,這會兒像是霜打的茄子:“是,師伯。”
沉默許久的葉雋平看著念青的背影,歎了口氣:“這孩子,著實可憐。”
葉庭深好奇:“為何如此感慨?”
“他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的身體,不會是害羞那麼簡單。”
“不愧是師弟,眼光犀利。其實救念青回來當日,我便看見了他的後背上,有一塊占了一半地方的青色胎記,上麵還有烙鐵的痕跡,再加上胸口的可怖傷口。真真是稱得上遍體鱗傷。”
葉雋平更加痛心:“他不是念歸遠的養子嗎?這算哪門子的養子?”
“師弟你別生氣,如今念青到了青梧,有我護著,再沒人能傷他一根頭發。”
葉雋平一想也是:“我看這孩子戒心甚重,你要收他為徒,人家可不一定樂意。先做好心理準備。”
葉庭深卻不以為意,幽幽一笑:“你師兄臉皮厚,你又不是不知道。”
葉雋平隻道無可救藥:“別人嫌棄,你卻當這是優點。”
葉庭深一聽,擠著他的肩膀:“你嫌棄嗎?”
“我以為尚可。”
“那我又管什麼別人?走,念青那邊該好了。”
念青穿著葉景行的衣物,青色桐葉繡在領口,頭發重新梳過,露出清晰的五官來。快半年沒見日光,念青的膚色白得驚人,甚至連皮膚底下青色紫色的經絡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睛很大,眼珠黑得發亮,褪去了方才的驚恐,平靜了下來。
葉庭深還在想著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念青卻通地一下跪在了他的麵前。
“剛才是我不對,念青在此,謝過前輩救命之恩。”說完,又是嘭嘭嘭三個響頭。
葉庭深嚇壞了。這孩子,不隻天賦異稟,為人還如此懂事。他這回,撿了好大的一塊寶。
趕緊上前將念青扶了起來:“好孩子,叫師尊。”
念青知道師尊這個詞的含義,師尊會教他本事,會保護他,會在外人欺負他的時候給他撐腰為他出頭。但他作為弟子,得時時刻刻聽師尊的話,學好了本事來報答師尊。
如果有這樣一個人願意做他的師尊,念青當然願意。可是——
念青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皮,又立刻垂下了,聲如蚊蠅般:“我有一個問題。”
“盡管問,為師知無不言。”
念青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尖,手指捏著手指:“我想去找燃燃,如果拜前輩為師,前輩能讓我去嗎?”
“燃燃?”電光石火間,金門比武場上的記憶兜頭而下,仿佛一個晴天霹靂。好在葉庭深端得慣了,強忍著沒直接跳起來,去揪念青的衣領子讓他清醒過來,勉強扯著嘴角,問道:“你是在說洛燃?”
“對。”
念青這副嬌羞的像小媳婦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大好的白菜,怎麼就甘心讓一頭豬來拱?
葉庭深在心裏大聲嘶吼著,不行,絕對不行!念青,你等著,下回再讓我看見洛燃,我直接送他去漚花肥!為你報那一劍之仇!
“師兄,人家孩子等你回話。趕緊答應。”葉雋平將答應二字咬得極重,他早將葉庭深那點心思看得透透的,可千萬別一時激動,誤了大事。
葉庭深受了提醒,心道幸好,忙鎮定下來:“你想去見誰,是你的自由。就算拜了師父,也不會改變。”
“那好,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葉庭深半蒙半騙,算是將念青拐上了賊船。不管過程怎樣,結果皆大歡喜,算是一件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