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兄弟。”何北玄嗓音悲哀，笑得比哭還難看。楊坤三人下馬，牽著馬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怎麼安慰，隻是默默地陪伴。
何北玄順手拽下那李公子，把他拖在地上，緩緩地走回家。
暈過去的李公子，在巨痛中驚醒，又在巨痛中昏迷，反反複複。平時一刻鍾的路程，卻讓何北玄走出了半個時辰。
他，是故意為之，他能看見古月的靈魂，但他卻沒臉再看古月一眼。
他清楚地記得，當他抱起不著寸縷的古月時，敷衍地說道，“跟我回家吧，我會對你負責。”那時，他隻是不想看見古月眼中的死寂，不想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結束。古月聽了，卻是摟緊了他的脖子，望著他滿眼的光，滿心地歡喜。
他記得成親之日的喜悅，掀起蓋頭時的心動。記得每次回到家中，古月報喜不報憂，為他洗腳、縫衣，把一家老小照顧得妥妥貼貼。
她為他而生，她為他而笑，她為他扛起了家中的重擔。他卻辜負了她，害她受盡委屈……
古月周身的怨氣在李公子的淒慘中，緩緩消散。她卻沒發現，何北玄在無聲地哭泣，眼淚在不停地流，順著臉頰落在衣襟上，濕了一 大片。
何北玄把李公子狠狠地摜在古月的棺材前，眼睛望著棺材中的古月，帶著專注地深情，聲音溫柔地說道，“月月是他嗎？我把他帶來了，我要他在餘生中為你懺悔。”
隻見何北玄手起刀落，先是削去了李公子的孽根，然後是他的舌頭，再是折斷他的手臂。
楊坤隨後取出一片人參，放入李公子的嘴中，吊住了他的命。又把上好的金瘡藥敷在他的傷口處，鑽心剜骨地疼痛讓李公子醒來。他嗚嗚地哭泣，看著楊坤和何北玄猶如惡魔臨世。他身子抖抖嗖嗖，眼神毫無聚焦。
楊坤嘿嘿一笑，粗糙的大手拍著李公子柔嫩的臉頰，喚醒了呆滯中的李公子。然後他興奮地說道，“活著可比死了痛苦，好好享受你的餘生。”他說著就用麻袋把李公子裝了起來，翻身上馬，帶著來時的兩人疾馳而去。
————
從此，府城多了一個瘋子，又啞又瘸。他時常趴在地上，舔食一些食物殘渣聊以活命。他不僅被小孩毆打，還被乞丐流民欺辱。他死在那年的第一場雪中，他看著飄落的雪花，清醒瞬間。他是真的後悔：若是沒有李柱和他娘的搭橋引線，他就不會知道那小婦人就是古月，也不會去桃花村行那齷齪之事，更不會逼死古月害了自己。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李公子望著陰冷的天空，心中充滿了悔恨。他希望有來生，他想做個好兒郎，好好的活著，像人一樣活著；不再吃喝嫖賭，玩弄女子，虛度時光；他看見，古月似乎還在那桃花樹下對他笑……
他死了，嘴角噙著笑，被人扔在亂葬崗。他被鳥雀啄食，被野狗分食。
————
何北玄同何子星跪在古月的棺材前，燒著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