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
這老和尚雖然年邁,卻在寺廟裏德高望重,有著一副慈悲心腸。
一日,這老和尚挑著擔子在山下打水,偶然看見一個精致的木盆隨著河流漂遊而下。
老和尚細看那木盆,發現木盆中竟有一個嬰兒躺在繈褓中哇哇地大哭。
老和尚心想,倘若再讓這孩子隨河流漂下去,可能還沒等遇到一個好心人就已經餓死在水上了。
於是老和尚拾出扁擔,將木盆挑到岸邊。
老和尚將木盆從河中撈起,抱起孩子,發現這孩子的繈褓中還塞著一封書信。
老和尚翻開書信,隻見上麵用鮮血這樣寫道:
“我本是雲府上家主夫人,承蒙老爺厚愛,幸得身孕。
然造化弄人,老爺一日外出後歸來遂大病不起。不日便撒手人寰。
世事艱難,我隻是一介小女子,又有孕在身,沒了老爺又該如何於世生存?
思來想去,決定為老爺送終後就於府中自盡,帶著這孩子一同去見我家老爺。
但是,就在我家老爺辭世的第二天,他那位失蹤的弟弟突然回來,說自己好不容易歸家一次,便遭逢如此噩耗。
我想著他既是我的小叔,那也本該是至親之人,於是便向他哭訴老爺的不易。
那位小叔聞後拍胸保證,說我既是他兄長的遺孀,那他做弟弟的也定然會保我母子二人平安。
我本想著有這位小叔的照顧我母子二人可得安穩度日,再加上可憐我這未出生的孩兒是老爺僅存於世的唯一血脈,決定暫且苟且於世,將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
不料,我那小叔竟是狼子野心,繼承老爺的家業後,還貪戀我的美色。
老爺待我不薄,我怎能做出對不起老爺之事?
我寧死不從!
結果他數次索求無果後決定對我用強。
現在想來,老爺剛剛辭世,我這位素未謀麵的小叔便自遠方趕來繼承家業,可見老爺之死也是頗為蹊蹺。
我自知失了貞潔,對不起老爺,但孩子總歸無錯!
一日,我那可惡的小叔不在家中,我腹痛難忍,獨自在家中生下這苦命的孩子。
我也不想孩子出生後還未吃奶便沒了娘,但想到那小叔歹毒至此,待其回到家中,定然不會讓這孩子存活於世!
於是,我沾著自己的血修書一份,夾在孩子繈褓之中,並將孩子置於木盆隨府後的河水漂流而下,望有善人憐惜我母子,將其養大成人。
我無顏麵對老爺,但除死之外別無他法!
待你得見此書,我已於家中自盡。
還請善待我孩兒!
薑雨頓首”
看完血書,老和尚心中也是唏噓不已:“苦命的孩子啊。”
老和尚不知道這所謂的雲府是哪裏,也並不認識寫書的薑雨施主。
但老和尚的慈悲心腸不允許他見死不救。
於是老和尚便抱著孩子回到廟中,將血書藏於塌下。
隨後老和尚又為他起名為江水,並將他撫養長大。
這小和尚有慧根,年紀輕輕,卻對諸多佛經有著獨到見解,備受老和尚喜愛。
但是,他終究隻是一介孩童,性格頑劣,總是靜不下心來,還多次闖禍,饒是以老和尚的德行都多次險些犯了嗔戒。
又過了數年,小和尚漸漸長大,性格也沉穩了許多。
他開始跟隨老和尚一同鑽研佛經,經常一打坐便是一整天。
老和尚見徒弟如此有智慧,自然開心的很。
但想到小和尚的身世,他又犯了難:
作為當事人,他理應知道當年的真相。
但小和尚與那歹人乃是殺父辱母的深仇大恨,怎能這般輕易放下?
思來想去,在小和尚十六歲那天,老和尚還是將那封血書自榻下取出,交予了小和尚。
“你之身世,你自有資格知曉。先前你方年幼,我怕過早知曉此事與你不利。
而今你已滿十六歲,理應知曉當年之事的來龍去脈。我今日將你母親遺留的血書交付與你,今後之事,當由你自行決斷!”
小和尚江水接過血書,就這昏暗的燈光一字一句地品讀,似是試圖從這些隻言片語中拚湊出母親的模樣。
那一夜,小和尚以淚洗麵,除了老和尚外,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小和尚依然如往常一樣,拜佛、念經、禪坐,似乎昨晚之事從未發生過。
但隻有老和尚明白,小和尚變了很多,少了平日的打趣嬉笑,多了幾分深沉穩重。
小和尚的變化老和尚是看在眼裏的,但卻無能為力。
待小和尚二十歲那年,他收拾好行囊,在師父榻前拜了又拜,隨後下山而去,一步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