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的笑聲更熱烈了。
少年哆哆嗦嗦不敢說話，此刻隻覺人生一片灰暗。
“今天暫且先放你一馬，再有下次……”老先生戒尺在桌子上輕敲，笑而不語。
“下課！”
“謝謝先生！”這孩子如蒙大赦，連忙道謝。
老先生輕笑一聲，收起戒尺，帶著書本轉身離去。
“嘿，江旭，晚上吃烤豬麼？我可以帶兩個燒烤架！”旁邊那白衣少年胳膊搭在那驚魂未定的男孩肩上，打趣道。
江旭，自然就是剛剛那位夢見“豬在天上飛”的孩子。
“我……”江旭看著損友那一臉欠抽的表情，一陣無言。
那白衣少年名為淩洛塵，和江旭算是從小玩到大的同伴——當然，在這個不大的村子裏，半數的孩子基本都是這般關係。
“怎麼，昨晚沒睡好？還是說晚上偷偷點燈看雜書了？”淩洛塵靠著後桌，摸了摸鼻子，隨意道。
“呃……嗯，昨晚確實在熬夜看你前段時間借我的那本書……話說你從哪弄的這書？真的很有意思！”
“天機不可泄露！”淩洛塵嘿嘿一笑，不顧江旭那一臉憤懣又無奈的眼神，收拾好書本便轉身離開。
村裏的書院隻有上午授課，孩子們下課後便可直接回家吃飯。
淩洛塵家就在書院隔壁，畢竟這書院就是他爺爺開的。
而淩洛塵的爺爺，自然就是那位博學老先生淩東涯。
一個不大、破舊且普通的小院，就住著淩洛塵爺孫兩人。
至於淩洛塵的父母？他曾多次問詢過爺爺，爺爺每次都是笑而不語。而村中其他長輩也不清楚，甚至在淩洛塵的印象中，村裏好像也沒人是自家的親戚——至少他長這麼大從未聽人提起過，逢年過節時也未曾聽爺爺說要去拜訪某家。
淩洛塵回到家中，隨手將書本扔到桌上就跑入廚房，撿起幾根劈好的幹柴開始生火做飯。
自打他八九歲開始，淩洛塵就在爺爺的指導下漸漸承擔起這類雜務，而今已經有數年光景了。按爺爺的說法，男孩就該自強，而按村裏的習慣，各家男孩也確實早熟一些。
熟練地揉麵、切麵，洗菜、切菜，再打水、起火、燒水、煮麵……大半個時辰後，兩碗簡單的水煮麵就這樣出鍋。
“爺爺，吃飯啦！”淩洛塵朝裏屋高喊一聲，便端著屬於自己的那碗麵，坐到門口柳樹下的石桌上狼吞虎咽。
東涯老先生靜靜從裏屋走出，依然是那一襲青袍，端著另一碗麵，坐到淩洛塵身旁。
“洛塵……”老先生輕喚了一聲。
“嗯？什麼事？”淩洛塵嚼著麵，一臉疑惑。
“你是不是，又偷我書了？”淩東涯筷子挑起麵條，抬頭看著搖擺的柳枝，隨意說道。
“額，咳咳……”聽到這話，淩洛塵頓時被還未下咽的麵嗆了一下，連忙掩飾住眼神中流露出的慌張，“沒，沒有啊！”
“真沒有？”老先生笑著，輕撫白須。
“真沒有！”
淩東涯笑著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淩洛塵心虛地將麵吃完，連忙回屋收拾。
午飯過後，淩東涯照舊半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在樹蔭下一搖一搖。
他半眯著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洛塵，”淩東涯忽然喊道，“待會你放牛回來記得告訴江家的小孩，偷看書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千萬別再去熬夜了。”
“哦……”屋中的淩洛塵弱弱應答了一聲，知道自己偷書的事情早已敗露。但饒是他反複思索，仍是不知自己在偷書的哪一步出了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