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裏甚至一遍一遍閃現呂孟莊演講的那些話,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動機,難道自己做這一係列針對呂孟莊的報道,真的隻是因為心裏嫉妒,真的隻是因為放不下陶莕媛,真的隻是想搞臭呂孟莊?
倏地一下,陶莕媛哭泣的樣子又跳進腦海,他恍然就覺得,莫非自己才是那妖邪的佛頭,要不怎會中了魔障似的非要做一個惡人,隻一個勁兒地往陶莕媛和呂孟莊之間鑽,直把人家好好一段姻緣攪得烏煙瘴氣。
蕭郡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早,他還在床上,總編宋橋打來電話,叫他立即去報社。
等他緊趕慢趕到了報社大樓門前的街道上,遠遠就看見大樓梯坎上擁著一幫拄棍架拐的老頭老太太。
想都不用想,蕭郡就知是孟莊下來的人,專程堵他來了。他又估計,宋橋之所以一大早叫他來,多半就是衝著這件事,所以他不能退回去,隻好硬著頭皮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車停好後,蕭郡先沒下車,他在車裏望了一眼梯坎上麵,見老頭老太太是有備而來,他們人人手裏提一管塑料小喇叭,中間兩人一組拉著白布黑字的橫幅,刷寫著“嚴懲無良記者”“新聞造假可恥”“清除記者公害”一類刺眼的標語。
縮在停車場玻璃門亭內取暖的保安老王,悄悄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隨後,原本守在大廳的幾個門衛小夥子急匆匆跑出來。他們左右一張望,找見蕭郡的車,立即跑到車跟前,要護送他進大樓去。
蕭郡下車之後,老頭老太太們已經發現他了,一時間都來了勁頭,有的吹喇叭,有的喊口號,幾麵橫幅也被高高舉起來,好似一道彩門樣。蕭郡要進大樓,非得從這“彩門”下經過不可。
蕭郡知道,這將是他職業生涯中最為恥辱的一天,但他沒有選擇,也無法逃避,他抬腳上了梯坎,在一片吼叫謾罵聲中,低著頭穿過了“彩門”,進入了大廳。
蕭郡乘電梯直奔宋橋的辦公室,辦公室門已經大敞開,宋橋立起身,撒開兩手撐在桌子上,專門等待蕭郡進來。蕭郡低著頭走進辦公室,見宋橋站著,他也不好坐下,就在辦公桌前立住身子,一時也想不出說什麼話。
宋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蕭郡的臉,盯了一陣,看見蕭郡動了動嘴唇,像是要開口說話的樣子,就伸手揮了揮:“你今天啥都不要說,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先給我坐下。”
蕭郡隻好去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宋橋喘了一口氣,這才坐回到椅子中去。
“蕭郡,我今天不作為總編跟你談話,我們就是兩個男人,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宋橋說。
蕭郡一聽這話,覺得口氣不對勁兒,抬頭望了一眼宋橋,宋橋就說:“你跟那個姓陶的女孩,正經八百談過戀愛,是不是?”
蕭郡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在一起了嗎?”宋橋問。
“前年開始的吧,前幾個月剛剛分手。”蕭郡發覺宋橋的問題問得怪,但又不好拒絕,隻好照實說。
“為什麼分手?”宋橋自問自答,“你不用告訴我,我估計你是之前不知道那個女孩子和呂孟莊的關係,後來知道了,然後才分的手,對不對?”
蕭郡看宋橋說到這份上了,就勉強點了點頭。
“那好,蕭郡,我宋橋就隻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宋橋從沙發中站起來,“你一個體體麵麵的大男孩,談了女朋友,跟人家也在一起了,但為什麼我們全報社,包括跟你很近的同事,都沒一個人知道你交女朋友這件事呢。你這個戀愛是怎麼談的,你談的到底是什麼戀愛?”
這個問題把蕭郡噎住了,“你問這個……”他欲言又止。
“我問這個,是我知道你談了一場齷齪的戀愛,交了一個齷齪的女朋友,而呂孟莊現在把這個齷齪的女孩子娶進門,這個女孩子當眾就把你變成第三者,然後呂孟莊再順理成章把你的記者身份與你的第三者身份嫁接起來,打了你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