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可神秘兮兮地要我攤開手,原來他買了一條十字架的銀鏈給我。他說,在飛機上常看我在肩頭劃個十字。或許我會喜歡這個。我從什麼時候開始信教的呢?是從他離開後的吧!耳邊響起了一段粵語的唱詞,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我從那時開始相信,很多事情早已命中注定。
我聽到麥可流利的粵語,便問他從何處學到這麼地道的粵語,卻忘了他是個稱職的導遊。他的回答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是廣州人。
廣州,在我的腦海裏,那是三生三世前的城市。
【2000年的廣州他說要在潛水灣用金屋把我藏起】
那個時候我大三,他已是個公司小白領。我們在曉港的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房子很小,頂多隻有50幾平,卻很溫暖。那年,我一邊上課一邊打工。本來學習成績很好的我,可以離開廣州,去更好的城市上學,卻心甘情願為他留下。知道一個人供房,又要養我這個還在上學的小丫頭不容易。我就在外麵兼了一份補習的工作想幫他,卻沒有告訴他,怕他擔心。可老半夜三更回家,他便起了疑心。
那是我們第一次爭吵。大冬天。他隻穿了那件我買給他的白色T恤衫就出去了,我打電話瘋狂地追問他所有的同事和朋友,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蹤影。我接近崩潰的邊緣,一個人蹲在陽台上,哭。
那年廣州的夜空也如香港般絢爛驚豔,它們在不停地閃爍。我一個人上街閑逛,可腳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家錄像廳。我慢慢地移動自己的軀體,夜晚燈火通明,照亮著一張張思緒萬千的臉孔。在錄像廳前的大理石台階,我們倆不期而遇,我摟著他放聲哭泣。
他向我道歉,下次再不敢了。他隻是不想讓心愛的女人為他受累為他辛苦。那天晚上他飄飛的衣襟和吻的氣息逐漸地隨風而逝。
他或許早已忘記,他說等我以後有了錢,要讓你住500平的大房子,找10個傭人服伺你,再給你買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我隻是搖頭,眼淚留個不停。後來,他說,那我以後在香港的潛水灣為你買一棟房子,用金屋把你藏起。
潛水灣那是香港的富人區。董建華、李嘉誠、成龍……,那些名人的別墅所在地。可那些又與我有什麼相甘?
【2006年的香港物是人非】
我和麥可逛完廟街,已經10點多。麥可在不停地打哈欠,也難怪他,我們之前坐了2個小時的飛機。我本想回去,他卻說這時間不去太平山頂簡直是暴殄天物。
我們在太平山頂鳥瞰香港島,整個香港島似乎都在腳底。他指著星星點點的光,說這是金紫荊廣場,這是海洋公園……我還能看見維多利亞灣清澈的湖麵。他又說,那是潛水灣,香港的富人區。我的理想是十年以後,要住在那裏每晚在房子裏喝最貴的紅酒。
我隻是怔怔地說,到十年後,你真得在那裏,幫人幫傭深夜偷喝主人的紅酒。他白了我一眼,然後,在太平山頂誇張地叫出聲:香港,我要征服你。
每個人的心願都是好的,可能實現的又有幾個。曲終人散,物是人非,如此而已。
我看著他上了那輛車丟下我一個人。街頭。冷風。
我搭上了一輛小巴。一個小女生跑來問我身旁是否有人。本想說有他。可身邊已經沒有了。不知不覺走到我們租的房子的樓下,站在冷風中,我想他回來時我或許可以遇見他。然後隨口說出,這麼巧。我無意間撞見了你。他一夜未歸。我整夜無語。
醒來時,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那天,我和麥可兩人在太平山頂吹著冷風直至天明。我第二天就病了,心想這次跟團浪費了團費,光顧著生病。麥可滿臉愧疚,其實我一向體弱與他無關。他又要帶團出行,臨出我房間時不忘叫我多喝水,多休息。我隻是頭昏目弦,竟忘了我與那個他的結局。
【2003年的廣州紙醉金迷】
我在二手店掏了架錄像機,聽店主說是97生產的老貨,不過勉強還能用。店主隨機附送了我一些錄像帶。有王家衛和陳可辛。
2003年的廣州,隻有我一個人仍住在那一室一廳。他是在年頭的時候過來搬東西的。我一味地坐在床頭很瀟灑地在看周星星。他臉色僵硬,有些手足無措。他說,周星星的電影,應該很搞笑吧!他小心地嘀估著,說希望你開心。我隨手就把床頭放著的老舊錄像帶丟過去了。我望見他滿頭包。我哈哈大笑。我說,我現在就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