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喪事辦得很簡單,除了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也沒有通知其它人,按照風俗老人家是不能在喪禮上出現的,因為這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抱著骨灰盒,沒有哭泣,眼淚早已在心底湧成一片汪洋大海,淹沒了所有的幸福,淹沒了我的驕傲。
我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吞噬所有的痛苦,在這個隻剩下我一個人的家,顯得是這麼空曠,寂寥,昨日的幸福還浮現在眼前,我坐在餐桌前,看著從冰箱裏拿出那個最後的肉包子,也許,從此以後都不能再吃到這樣的美味了。我拚命拚命地告訴自己,母親依然在守護我,隻是去了一個我看不見的空間。她那麼愛我,一定不會離開我的。
一個月以後,我收拾好家裏所有的東西,除了母親留下的痕跡,一切能賣出去都清理給了舊貨店。帶著簡單的行李,去了杭州。
杭州也就一個遠房親戚,是爸爸的表親,五年前他帶我來過一回這位大伯家,他家還有一兒一女,表哥左飛大概大我個七八歲,表姐左倩倩也比我大三四歲,現在,除了去杭州投奔大伯,我暫時想不到更好的選擇。
提前買好了K528一張硬臥的火車票,一大早我就跑去了火車站,擠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火車上一直睡不著,我不知道,等到明天,我又會是怎樣的境況?
睡不著的時候我習慣趴在這張硬硬的小小的床上,看著車廂裏人來人往,下鋪是個年輕女孩,對麵下鋪那個中年男人跟她搭起訕來聊得眉飛色舞,我也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原來那女孩叫孫小雅,是廣外畢業的,雖然是廣州本地人倒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更厲害的話她會四門語言,跟我一樣正準備去杭州找工作,那男人叫張浩,是一家廣告公司的銷售經理,是剛出完差要回杭州的,剛好他們公司正在招聘,看到他遞了一張名片給孫小雅,叫她到杭州之後去他們公司麵試,我不禁對她羨慕起來,有多少大學生可以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個工作機會呀。
張浩那張標準的國字臉瞄了一下趴在中鋪眼巴巴看著孫小雅的我,笑了笑問道:“美女你難道也是要去杭州找工作嗎?”
“對呀,有什麼工作可以介紹給我嗎?”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你哪裏畢業的,都會什麼呀?”
“中山大學,不過沒畢業,大四家裏有事就退學了。廣告公司策劃之類的我比較在行,我們家以前開廣告公司的,策劃這一塊我也沒少幫忙。”我還是坦誠相告。
“這樣也可以,我們公司看重的是能力,學曆隻是一個標準要求,隻要你能勝任還是有機會的。”
“真的嗎?”
“當然,到了杭州之後來我們公司麵試一下吧。”他也遞了一張名片給我。
我把它揣在懷裏,欣喜若狂。
經過18個小時的火車,在淩晨兩點多的時候,終於到達了杭州南站,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外麵,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在廣州,即使初冬,也隻需要穿一件襯衫便不懼冷天,而杭州,此時細雨綿綿,一陣陣寒氣浸襲而來,提醒我這不是在廣州,要加件衣服了。
出了月台,我把包緊緊地抱在懷裏,母親的遺照安靜地躺在裏麵,我相信母親那溫柔的目光正在注視著我,指引著我向前走去。
出口處。
我隨著人群往外湧動,突然有個熟悉的身影在前麵向我揮手,我定睛一看,真是他,他沒有忘記我。再走近仔細一瞧,旁邊站著的不是大伯又是誰?不知道這些年他是不是太操勞了,蒼老了許多。
我在上火車這前給左飛表哥五年前留給我的號碼發了條信息,告訴他我坐這一班火車來杭州,沒想到他收到了信息,還冒著雨來火車站接我。大伯真是細心,還特意帶了件外套給我披上,我鼻子突然一酸,差點哭了出來,大伯告訴我他們搬到新買的房子裏了,左飛熟練地打著方向盤朝他們的新房子方向開去,大伯歎息一聲:“孩子,苦了你了。來這就把大伯家當自己家吧。”我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伯母和左倩倩當年的模樣,急忙問道:“伯母和表姐都還好嗎?會不會打擾她們?”大伯沒有回答,正在開車的左飛卻開口了:“放心吧,微蘭,我會保護你的。”這句話好熟悉,就像當年他跟我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