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
“我那位故人啊,要說起來,也有些叫我難以啟齒。”張炎歎了口氣,道,“其實從胡地來此的胡人之中,有許多胡人女子,一旦到得漢地,沒有謀生本事,又沒有自保之力,到得後來,往往是被人賣入勾欄。賤內也曾做過舞姬,當時那位故人正是與賤內一道做舞姬的姐妹,名字是叫做梅爾……”
不知是不是決音的錯覺,樓疏若伸出去接小二送來的酒壺時手仿佛抖了一下。
“賤內與梅爾是一道來中原的,後來為人所騙,做了舞姬,梅爾當年甚是漂亮,加上她祖父是漢人,因此她雖是胡人女子,偏帶了幾分漢女的模樣,很討人喜歡。我當時四處做生意討生活,一日見到賤內,便一時驚為天人,拚著多年來積攢下的血汗錢,為她贖了身,賤內也便下嫁於我。隻是當時賤內與梅爾感情甚好,也曾再三哀求我為梅爾贖身,然而我畢竟能力有限……便將她介紹給了我的一位漢人兄弟,我那兄弟也是有心要她的,然而畢竟一時湊不齊贖金,隻是與她來往了一段時間,梅爾甚至已經懷了他的孩子……隻是,當時也有位姓木的公子都待她很好,三天兩頭來捧場的,後來等我那兄弟湊齊了贖金,卻……許是被那位姓木的公子接走了罷,從此後便再也沒見她了。”
當年樓望白到中原來時,隻怕化名便是姓木。樓疏若微微歎了口氣。也無怪他雖然小時在藏儀皇宮,稍大便去了召南宮,這兩處均是尊貴之地,他卻偏偏會一些俚歌,現在想來,隻怕是當年母親無意中唱起時,他不知不覺便學會了吧。
“大哥的那位兄弟,如今還健在麼?”他依舊是淡淡地問著,仿佛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張炎所說的與自己甚有關聯。
“還在,此次還與我一起跑生意,住在一處客棧。”張炎歎道,“那時他頗是鬱鬱寡歡了一陣,總算現今我那弟妹甚是賢惠,孩子也已經能當家。”
樓疏若也跟著他歎了口氣。
都有另外的老婆孩子了啊。那自己仿佛是更不該表明什麼身份了,那已經是旁人的生活,自己原本不必再去插一腳。卻不料……他心底一陣抑製不住地自嘲,這一次來明洲,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忽然之間,決音綿軟溫暖的手掌伸過來握住了他的。皮膚與皮膚相接觸了,樓疏若才恍然驚覺自己的手掌,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變得冰涼了。
決音道:“大哥做的是什麼生意?”
張炎適才還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暗忖自己不該對著萍水相逢的人說這麼多,此刻好不容易談到自己熟悉的話題,鬆了口氣,笑道:“也不是什麼大生意,便是運些絲綢茶葉。”
“不瞞大哥說,我們到明洲來,也是要送些貨的。”決音笑道,“今日既然與大哥有緣,這樁生意不如便與大哥做了吧。不知大哥住在哪裏,我夫婦也想上個門拜訪下大哥嫂子,日後生意多多往來。”
張炎一時喜形於色,胡人習俗好客,聽她如此說,他更不推辭,道:“那敢情好!我呆會便回去吩咐內人自己張羅飯菜,讓小哥夫婦嚐一嚐我們胡地風味。若是小哥夫人不嫌棄,今晚便在我那裏好了。”
“好。”決音代樓疏若答應了一聲,當下與張炎推杯換盞不提。
她雖然不見得明白樓疏若與那位故人是不是真的有關係,然而樓疏若的表情和反應,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一切。
如樓疏若這樣的人,原本不會是因為普通小事就失態到此的人。
她輕輕挨上他的耳朵,輕聲道:“去看看吧。明洲城的事可以稍候再說,樓疏若隻有一個父親。”
樓疏若呼吸急促了幾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