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 3)

股長目光銳利地瞅著他倆。

“那麼,你們為什麼到這兒來?”

這個問題使田原和時枝很頭痛。如果如實以告,那麼自己所調查的內容就會被警察了解了去。當然,警察可以幫助他們偵查,但警察一旦了解情況,就會泄露給其他報社,那麼迄今為止所付出的努力就白費勁了。再說,再牽涉到橫井貞章的事,更不能隨便說出去。

“這個房間是‘春香’菜館的女招待住的。我們經常到那兒去喝酒,自然而然和這個女招待熟識,今天正好有點事來找她。”田原找了個很勉強的理由。

“你有事來找她?什麼事呢?”

“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事,一點個人的私事。”田原拒絕正麵回答。

股長的鼻子裏“哼”了一聲;“待會兒還有事情問你們,暫時先出去一下。”

6

田原、時枝和管理人老婆子都被攆到走廊上。房間正進行著詳細的驗屍。

老婆子的眼珠子往上翻,臉色蒼白。

“大嬸,你得挺住!”

田原鼓勵她,時枝機靈地跑到廚房,端來了一杯涼水,讓老婆喝下。

“大嬸,還有事情問你哩!堀越美矢子說在外住一宿回來,在哪一天?”

田原掏出筆記本,再一次落實剛才提過的問題。

“這個。……”

老婆子尚未恢複乎靜,時枝替她捶著背,她才慢慢地答道:“我記得是十八號那天。”

“四月十八日,唔,幾點鍾?”

“下午三點左右。她是在菜館工作的,分早班和晚班,早十一點出去,晚班三點走。因此,這一天也和往常一樣,是下午三點出門的。”

“打那以後,再也沒有回來,是嗎?”

“是的。”

“美矢子出門時,是不是每次都鎖好門走的?”

“她為人很謹慎、仔細,出門時是鎖好門,因為她回來得很晚。”

“她出去後,是不是有人跟她一起回來過。”

“我沒見。估計不會有人來吧?”

老婆子的回答很含糊,那是因為這公寓的格局所造成的。

這公寓也和其它公寓一樣,管理人不可能一一去注意出入大門的人。管理人的房間雖在大門旁邊,但不見得始終都能看到誰進誰出。再說,晚上都回來得很晚,大門一天到晚敞著。因此,雖說有扇大門,但實際上各人房間就象在大街上一樣。

剛才他們也注意到,堀越美矢子房前、左鄰右舍都空蕩蕩的,不象有人的樣子。

“這公寓太清靜了,都是幹什麼的?”時枝不解地問道。

“咳。”老婆子頓了一下答道,“和堀越姑娘一樣,當女招待的居多,夫婦兩口子的這二樓上沒有一家。所以,都睡到晌午才起床,下午到了這時候都走淨了。”

怪不得剛才騷亂了一陣子,附近房間裏沒有人出來看熱鬧。

“美矢子的房間是不是來往的客人很多?”田原問道。

“不,她這兒不大有客人來。偶而很晚了,她的小姐妹們到這兒來住過。可是沒見有男人來。”

“大嬸,你見了剛才那屍體的臉羅!”時枝問道:“這個人到這兒來過嗎?”

“不,沒來過。”

老婆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搖搖頭:“從來沒見過。”

“再仔細想想,”田原說,“屍體腐爛得腫起來了。似乎是個大個子。可是臉麵總可以認出來的吧?你想想是不是未過?”

“不,沒見過。”老婆子連連搖頭,“早知道會發生這事,我該留意著點,那多好啊!”老婆子嘟哪嚷嚷地說,“隔壁人家嚷嚷臭啊臭啊時,該到這房間來查看的。”

這句話鑽進田原的耳朵裏。

“什麼?隔壁人家曾經嚷嚷臭,是嗎?”

“是的。也是個娘們,她嚷嚷臭啊,臭啊,不好受,昨天搬走了。我曾經到她房間裏嗅過,可是我聞不出臭來,我的鼻子不管事兒。”

驗屍完畢,鑒識科員從房間裏出未,房間裏似乎還在從各個角度進行現場攝影。

“是絞殺嗎?”

田原問鑒識科員。因為他剛才發現死者脖子上繞著女人腰帶。

“是的。”年輕的鑒識科員繃著臉答道。

“死後多少小時了?”

“從現在來看,大約在九十小時以上。”鑒識科員勉強地答道。

“屍體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外傷?”

“似乎沒有。”

“那麼是不是還有別的跡象?”

“這個。……請你問股長。”年輕的鑒識科員不願意理睬田原,下樓去了。

7

九十小時以上的話,那麼該在四天以前,十八日那天。根據老婆子的證言,美矢子是下午三時離開公寓的。這麼說來,他出去以後,又同崎山亮久回到房間,然後動手紋死他。那一天恰好是星期天。

當然,一個弱女子要絞死一個大男人並非易事,大概是趁崎山熟睡時動手的——田原典太立刻作出這樣的推測。

田原觀察過那扇房門。他們來時,門鎖得好好的,後來是用管理人老婆子的備用鑰匙,由巡官打開房門的。

房間兩邊的牆,一邊與鄰室相接,另一邊是公寓的盡頭,那一邊牆上的玻璃窗插著插銷——這一切,田原都看得很仔細。可以說崎山亮久是在密室中死去的。

然而,這兒又不是完全的密室。那就是說,被認為是凶手的美矢子絞死崎山後,鎖好門逃走的,即使如此,和崎山一起回來的美矢子竟然未被其他房客發現。當然,此刻所有房客都還沒回來,未能聽取全部的證言,還不能隨便下結論。據老婆子說,下午三時,所有幹女招待的房客都走盡了,一直到午夜十二時為止,這公寓的二樓幾乎處於無人狀態。

既然如此,美矢子把崎山亮久領到這兒來將他絞死,是在熟知這兒的情況下有計劃的行動。

殺死崎山亮久,除堀越美矢子以外,不會有第二人。她愛崎山,但又恨他。田原聽說過她所傾訴的苦惱。最後她終於把崎山騙到這兒下了毒手。那麼,美矢子究竟逃到哪兒去了?而這件凶殺案已經過去四天了。

也可能她在別的地方自殺了——這完全可能。

“時枝君,”田原說,“你給編輯部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一個攝影組來。”

時枝應聲下樓去了。

這時,樓下的房客發覺樓上發生了非同小可的事件,都探頭探腦地朝樓上窺看。

田原瞧了一下堀越美矢子隔壁的房間,門關得緊緊的。

“大嬸,剛才您說的嚷嚷臭啊,臭啊,搬走的房客就是這一家嗎?”田原問道。

“是的。我還以為她說瞎話咧,這麼看來,還是真的。我的鼻子不管事,聞不出臭味來。”老婆子懊悔道。

“現在這房間空著嗎?”

田原東張西望地朝這關著門的房間上下打量。

“是的,昨天才騰空的。”

“郭個房客是單身女人嗎?”

“是的,好象在酒吧當女招待,可是非常愛學習。她說是半工半讀,上班以前,總是在家讀書。每次外出,少不了抱著四、五本書回來。”

“晤。”

這些話對田原來說是毫不相關的。於是隨便問道:“在酒吧間工作的女人,能夠這麼用功學習倒是很難得的。

她什麼時候開始嚷嚷臭啊,臭啊!”

“是前天,二十號那天。她嘮叨起來沒完沒了,所以我進去看看,誰會想到隔壁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的鼻子一點也聞不出來。我還以為她故意找碴,搶白了她幾句。她生了氣,昨天收拾好行李搬走了。裝桔子的空箱和行李都塞滿書。”

“那房客是單身女人嗎?有沒有男人?”時枝剛回來,從旁插嘴問道。

“她的男人是一個年輕人,在大學裏上學。她搬來日子很短,我還沒見過她男人是個什麼樣的。”

8

從這公寓的構造來看,隱藏屍體的壁櫥隻和隔壁房間隔一道板壁,又因工程筒陋,那臭味很可能從壁縫中鑽進來。

凡是有潔癖的人,當然受不了這種臭味,搬出去完全合情合理。管理人老婆子的鼻子不管事,所以動了肝火。

“這麼看來,堀越美矢子這回是豁出去了。”時枝走到外麵對田原說。

“是啊!沒想到這個女人會下這麼大的狠心。”田原想起美矢子的臉,絮叨了好幾遍。

“當女招待的人和一般女人不同,會幹出這樣狠心的事來的。不過,她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崎山把她冷落了,一時氣憤才豁出命孤注一擲。”

“不,我認為她是有計劃的。”田原說:“她是特意把崎山誘騙到公寓來的。走以前,她對管理人說,在外麵住一宿回來,她明白,這時在公寓裏空無一人,她瞅準時機把崎山領來。”

“可是,崎山就能老老實實跟她來嗎?既然崎山討厭她,他怎麼會聽她的話?這事兒有點蹊蹺。”時枝提出了疑問。

“我認為崎山雖然拋棄了她,但仍然藕斷絲連。既然女人最後求他,他心裏雖然不願意,也勉勉強強來了。美矢子也許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會見,從此分手。我的想象這是他們的最後的餞別。”

“你的想象?”

“不,不僅是想象。你想,崎山再沒有力量,終究是個男人。他不可能白白地毫無抵抗地讓一個女人掐他的脖子,一定是在崎山熟睡的時候動手的。在崎山毫無抵抗的情況下,美矢子解下腰帶,勒住崎山的脖子,也許在酒中早已下了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