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你要敢這麼做看我不收拾你！”汪子華的眼裏閃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凶狠的光。
在房間裏聽著的楊晶與曉華幾乎是一同來到客廳裏。
“你們吵什麼？”楊晶忍不住說道：“有啥話就不可以好好說嗎？”
“沒你的事！”汪子華對楊晶吼道。“沒有什麼好說的，明天必須給老子回齊川！”
“我希望你們別逼我。”洋洋的聲音不高但是很堅決地說道：“我是真的不想回齊川了。我希望你們也從我的立場想一想，一個女孩子整天的處在一種幾乎所有人都在嘲笑你的氛圍中生活，這樣的日子過得下去嗎？”
“這樣的日子過不下去，那我問你，這是誰造成的？”汪子華說道。
“是我造成了，所以這個苦果應該我自己來吃。”
“你還好意思說，哼，我都為你感到羞恥！”
洋洋不說話，但看得出，她的情緒是很激動的。
“給你臉不要臉，你說，你對得起誰？”
“……”洋洋抬起頭來看著汪子華。
“你說，你對得起誰？”
“老爸，還有老媽，我是對不起你們，可是我並不是故意的，我一開始的用意是好的，是想早點幹出成果來讓你們高興，可是沒想到會給人家鑽了空子……現在啥也別說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擔。您跟老媽就當沒有生我這個女兒……”
洋洋說完，背起包一轉身就準備出去。
汪子華渾身發抖，起身過去將洋洋攔住。
洋洋不理會，扭身想從一邊繞過去。
汪子華見了揚起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沒想到一直就站在門邊的曉華急中生智地衝出來將洋洋抱住，於是，汪子華的那一巴掌就打在曉華的臉上，直打得曉華滿嘴都是血沫子！
楊晶像一頭猛虎衝過來，一把將汪子華推倒在沙發上，然後將曉華抱住。
“你瘋了，你怎麼可以打她？”楊晶大聲喊道。“你有病是吧？！”
楊晶將曉華扶著坐到沙發上，扯了幾張紙巾來給她擦嘴角的血。
洋洋像看見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看著汪子華，淚水無聲地流下來。
汪子華見事情出現了這樣的場麵，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無聲地坐下來，點著煙來抽著。
此時，曉華嘴裏還在出血。洋洋連忙去衛生間端了水來給曉華洗臉。
“有你這樣當爸的嗎？”楊晶也在幫曉華擦嘴裏的血。“你這個官我看是別當了。現在可倒好，還學會打人了！還好是曉華擋了一下，不然的話洋洋還不給你打死啊？！用得著這樣下死力氣打嗎？”
汪子華看著楊晶也不知說什麼好。
說心裏話，他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激烈的舉動。長這麼大，他還真的沒有對任何人動過手，甚至連破口大罵都沒有過。
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休息一下，靜下心來一想，他真為剛才的行為感到有幾分內疚。
楊晶站到汪子華麵前，伸手將汪子華手裏的煙一把搶過去掐滅了，很凶地說道：“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啊，女兒出了問題，不好好解決，動不動就打人，你這是什麼作風？”
汪子華不說話，昂著個頭看著楊晶。
“好好好，我錯啦行嗎？”汪子華無奈地看著楊晶，然後拿起包來起身朝門口走去。
“哥，您別放心裏……”曉華嘟囔著嘴說道。
聽著妹妹的呼喊，汪子華站住身子，但沒有說話。妹妹的這一聲呼喊，令他的心裏不住地在顫動著，眼裏竟然湧出淚水來。事實上，當時要不是氣急了，他是不會打人的，想不到的是，這一巴掌竟打在曉華的臉上。
這個苦命的妹子……他本想回頭來看一下妹妹的，但還是忍住了，抬起手來擦了一下淚水，然後出去了。
從家裏出來，汪子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剛才妹妹曉華的那一聲呼喚此刻還在他的心裏回蕩著，他深深的為自己的魯莽感到自責，也為妹妹曉華能這樣的寬容自己感到欣慰。
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冷靜一想，做出這樣的舉動確實是有些欠妥。且不說是曉華挨了這一下，若真的是打到了女兒臉上，隻怕這一輩子女兒都不會原諒自己了。事實上，洋洋會接二連三的出事，在一定程度也有他們大人的錯，如果當初很堅決地製止了她寫書出書的浮躁舉動，也許就不會有後麵的這麼多事情。正如洋洋所說，她也並不是胡來，也是出於好心，想早點做出成績來讓大人高興，這樣的心理狀態說到底還是跟家庭的影響是有關係的，如果當初在家裏，大人不是總在女兒的麵前宣揚成名成家做一個如何如何的人的話，她又何至於會有這樣的想法？
現在，事情已經出了，從現實的狀況來說，洋洋說的感受也不能完全不理會，一個女孩子整天的在人們的指指劃劃當中過日子，也是不行的。現在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回梅友，找一份工作算了。
想到這裏，汪子華心裏滾過一陣悲哀。堂堂一個城建局長，竟然沒法給女兒找一個安靜的可以讀書的地方！
夜色很濃，深秋的天，白天盡管還很熱，但夜晚就不一樣，微風吹過，讓人感到有一絲涼意。桔黃色的燈光從樟樹的樹梢裏投下來，於是，鋪著方磚的人行道上就有了一片斑駁的影子。
汪子華站在一棵樟樹的樹蔭裏，點了一根煙吸著。他想給妹妹打一個電話，安慰一下她。但想想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就隻好作罷。
前麵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老太太在那裏烤紅薯，那種甜甜的焦香味一陣陣的飄過來。這味道使汪子華猛然想起，他還沒有吃晚飯，於是他想過去買一塊紅薯吃吃。
這時，電話響了。
汪子華一看，是楊晶的，於是接通：“幹嗎……”
“你在哪裏？”楊晶說道：“你還沒有吃飯吧？”
“沒有。”汪子華的心裏滾過一陣感動，老婆就是老婆，在這樣的時刻還會打個電話來問一下有沒有吃飯。
“回家吧……飯已經做好了。”
“算啦，我就在外麵隨便吃點。”
“回來吧……洋洋已經平靜了。”
“哦……”汪子華一邊說一邊轉過身朝家的方向走去。“曉華沒事麼？”
“還好。你知道你的手有多重，曉華的口腔都破了！”
汪子華也想不到這一巴掌會打得如此之重。由此可以想象，當時的那種心態是很嚴重的！其實，他也明白，之所以會這樣，是一直以來就壓抑著的對於女兒的不滿一下子總暴發！他想說要楊晶替他跟曉華說一下道個歉啥的，但沒有說出口。
“等一會我來跟洋洋談談……”楊晶說道。
“你跟她說，我已經想通了，她愛幹啥幹啥，我不再幹涉！”汪子華有些無奈地說道：“有很多事已經是由不得我們了。讓她自己選擇吧，回梅友也行，在外麵也行，我不想再幹涉她的事了。”
“不說那麼多，回來再說好嗎？”
“我還是不回去的好。”走了幾步，汪子華說道：“我到辦公室去呆一會。”
“那又何必？”
“就這樣。我們都要好好的檢討一下……”
汪子華從未有過的感到疲憊，感覺起來好像連走路都有些邁不開腿。
汪子華沒有回家。
此刻，洋洋已經睡著了。本來她是應該去自己的房間睡的，但由於與汪子華慪氣，所以楊晶就讓她在自己的房間裏睡。
夜色已經很濃了。楊晶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她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眼睛看著窗外，心裏在想著女兒的事。現在看來，女兒與汪子華之間的矛盾是很深很深的了，一時三刻是不可能化解的。盡管她也明白，汪子華那樣的舉動也是氣極之舉，但洋洋卻無法接受，雖然沒有打到她，但這一巴掌是衝她來的，隻是誤打誤撞地給姑姑挨了。
楊晶嚐試著與女兒解釋一下這個事，但洋洋卻絕口不提，這還不說，甚至還有意製止楊晶把話題往這方麵提。感覺得到，洋洋在心裏是很恨父親的！
怎麼辦呢？女兒的事是楊晶的一塊心病。
她想起了在齊川時彭旭春說的，可以想辦法將女兒轉到國外去。她真希望彭旭春能說話算話，幫她把這件事辦成。如果女兒真的辦到了國外去，那就解決了大問題……想到這裏，她想給彭旭春去個電話問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辦法幫忙把女兒辦到國外去。但這樣做又顯得有些唐突，一向以來都不理人家，現在為了女兒就這樣做，人家心裏會怎麼想？
毫無疑問，汪子華是沒有這個能力的，而且以他現在心態就是有這個能力也不會去做的。怎麼辦，是不是應該想一下其它的辦法？楊晶的腦子裏就像是過電影一樣把所有的人都想到了，甚至她還想到了姚明遠，想到了在玉海認識的那幾個公安局與法院的領導。但這些想法都一一被她否認了。對於姚明遠，已經為了洋洋的事麻煩過人家一次，累人家出了大力，如果還去找人家的話，人家會說你厚顏無恥貪得無厭沒有名堂。那幾個玉海的朋友並沒有深交，算不得數的。現在唯獨比較靠譜的還就是這個彭旭春……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辦法，給彭旭春發一個短訊，就說女兒不見了，是不是回了齊川，想麻煩他找一下……這樣做的目的是可以對彭旭春起到試探的作用，如果他要是真心想幫自己的話，就會回短訊詢問情況，如果不是真心的話，就不用說了……想到這裏，楊晶拿出手機來準備發短訊。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楊晶拿過來一看，正是彭旭春打來的，於是，楊晶心頭滾過一陣激動的浪花……
“喂……”楊晶看了一眼已經睡著的洋洋，走到房間裏的小衛生間裏。“你好……有事嗎？”
“沒有什麼很大的事，就是問一下楊叔的病好啦嗎？”電話裏彭旭春的聲音盡量顯得平靜。“要不要到齊川來徹底檢查一下身體？”
“不用不用，已經好了很多。”楊晶自己都覺得渾身都在顫動著，但她盡量克製著。“謝謝你……你還好嗎？”
“我還好。哦對啦，還有一個事要跟你說……”彭旭春說道。“就是你女兒有沒有跟她談一談，她是不是願意轉學？如果願意的話，近期我們齊川有一批到澳大利亞的互派學生，她要是願意去，我可以幫她辦的。”
“是吧，那敢情好……”楊晶的心裏滾過一陣狂喜，但她還是盡量的將語氣放平：“費用很貴嗎？”
“沒有什麼其他的費用，就是生活費。學費啥的不用，因為是互派的，所以就不用。”
“能辦嗎？如果很費勁就……”楊晶始終保持著一種矜持。
“沒啥問題……”彭旭春很輕鬆地說道：“這樣吧，這兩天你跟洋洋來齊川一下，我們合計一下好嗎？”
“好的。”此時的楊晶真的是激動到了萬分的程度，她終於忍不住地說道：“旭春，真的很對不起你，出這樣的事還要你來操心……謝謝你！”
楊晶的口吻溫柔到了讓人會融化的程度。
“沒關係，隻要你不恨我就成！”聽得出來，彭旭春的聲音也是很激動的。“先就這樣，過兩天回齊川咱們再說好嗎？”
“好的。”
放下電話，楊晶靜靜地坐著，眼睛是閉上的，但從眼角裏卻流下了淚水……她就那樣坐著，慢慢地把激動的心撫平。
這樣過了很久，心情才慢慢地平靜了，於是她走出衛生間，來到床前，看著正躺在床上睡覺的女兒……她伸出手去想把女兒推醒，但伸到一半又將手抽了回來。她覺得暫時不要跟她說，等到了齊川再說。再說，這事還應該跟汪子華說一下，要聽一下他的意見才對。
楊晶拿起手機來給汪子華撥電話。
電話通了，但沒有人接。
楊晶有些焦燥地又撥汪子華辦公室的電話，也沒有人接。
“怎麼回事？這家夥沒去辦公室嗎？”楊晶的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很不祥的感覺，她懷疑汪子華是不是去跟什麼女人鬼混去了。於是，她又準備撥電話號碼。
這時，有人在按門鈴。
楊晶一下從床上坐起，穿上衣服準備去開門。
這時，曉華已經將門打開，門外是城建局看門的老莊：“是汪局長家嗎？”
“是啊。”楊晶應道。
“快快，汪局長病啦！已經送到醫院去了！”
“啊！”
連日來的勞累，汪子華終於病倒了。
沒有回家的汪子華在小攤上吃了一點東西就去了辦公室。他先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覺得沒啥意思，然後就打開電腦來準備上網，就在從沙發上起身時，突然覺得頭昏，並且整個人似乎站不住似的倒在了地上。他想喊，但喊不出來，然後就沒有了知覺。後來是門衛進行巡檢，發現局長倒在辦公室裏，趕緊打電話叫來了科長，這樣才將汪子華送到了醫院，不然的話，指不定會發生什麼可怕後果哩！
自從汪子華來當了局長以後，城建局的門衛在晚上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到了晚上十一點後，要檢查一下整個大樓的狀況，一是看安全不安全，二是看有沒有人或者有沒有關燈或是關空調。這樣做的目的是排除一切不安全的因素。以前就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白天人多的時候，有人溜進來躲在某個地方，到了晚上沒有人的時候就開始行竊。在這些人看來，城建局的人是很有油水的。再一個就是為著節能，將那些沒關的燈以及其它電器關掉。
就在汪子華倒在地上不久，門衛老莊按規定上樓來檢查，發現汪局長的辦公室沒有關燈，而且空調也是開著的，於是就到門前來看，這一看不打緊，從窗戶裏看見汪子華倒在地上，於是就趕緊給綜合科的張科長打電話，十幾分鍾後，張科長、劉秀勤等人就到了，然後就趕緊將汪子華送醫院。與此同時，劉秀勤還給楊晶打電話，但忙音打不進去，於是就要老莊趕緊過來報信！
等楊晶趕到醫院，汪子華已經醒了過來，手上也已經掛上了點滴。本來曉華也要來的，是楊晶不讓她來，因為洋洋還在家裏，她怕洋洋一個人在家不習慣。
由於是在急救室裏，等閑人不可以進去，所以楊晶隻能隔著窗玻璃看著汪子華。
“你怎麼回事啊？”楊晶的眼裏已經是淚水盈眶。“好好的，怎麼就……”
汪子華也看見了楊晶，於是抬起手來揮了揮算是打了招呼。
“不要緊，醫生說了，這是由於勞累所致。”劉秀勤將楊晶扶住，一邊輕輕地跟她說道：“醫生說，先觀察一下。”
“還好是我們老莊發現了，不然的話就不得了哩！”張科長在一旁接話說道：“說來說去還是我們汪局想得周到，晚上要求門衛查夜……”
“汪局這一段時間太累，每天都幹很晚才回家的，這樣子的不知道休息地幹，就是鋼鐵也吃不消的！”劉秀勤輕輕地說道：“好就好在汪局的身體素質不錯，沒有血壓血糖等方麵的問題，不然的話……”
“是是。真的要謝謝你們！”楊晶很感激地對張科長與劉秀勤說道。
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楊晶突然覺得劉秀勤很惹眼，很讓人不放心。這樣的女人不可以單單用漂亮來說她，應該說這樣的女人很有女人味，瞧她說話的語氣，那麼的軟悠，看人的眼神那麼的溫和，男人是很喜歡這樣的女人的……她突然覺得汪子華身邊有這樣的女人很危險！有了這樣的想法，於是就將目光很專注地看著劉秀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