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啥事？”
“哦，我是說你今天去看了房子沒有？”汪子華把錢的問題給撇開了。
“去了。”
“小蔡也去啦？”
曉華點點頭。
“好好，這就好，這我就放心了。”
曉華很感動地看著哥哥。
“洋洋的事怎麼樣啦？”曉華問道。
“沒事啦，你嫂子來了電話，說那邊都已經搞定了。”
“哦。”
“你快去下麵吧，吃完飯我得出去一下。”
曉華進去了。
汪子華又開始在腦子翻騰著。突然，他意識到姚明遠晚上約他，很有可能就是說錢的事情！一想到這裏，汪子華渾身就有些發熱，心頭就跳得有些快！
隻過了十分鍾，彭旭春的小車就開到了賓館門前。
彭旭春坐在小車裏，拿出手機來撥號，但撥了幾下就將手機關了，然後下車進了賓館。他覺得這樣打電話有些不妥，應該到樓上親自迎接楊晶才對。
他到了賓館的大廳裏，想了一下，覺得如果到樓上去迎接的話，很容易讓洋洋看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來，所以他站在大廳裏拿出手機來撥號。
“喂，楊晶嗎，我的車已經來了，就在樓下……對，我就在大廳等你們！”
彭旭春的心情很好，因為從電話裏可以感覺得到，楊晶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敵視與不滿，換之以一種平和甚至可以說多少還帶有些友好的成份。
楊晶與洋洋款款地從電梯裏出來。
彭旭春迎過去。他想伸手去握一下，但沒有敢這麼做。
幾個人一道朝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那輛黑色的豪華奧迪車的司機已經下車來，將後麵的車門打開了，然後極有禮貌地用手擋住車門的上方，讓楊晶與洋洋坐了進去。
這樣的舉動令楊晶的心裏很舒服，所以，當彭旭春坐到前排副駕上，並回頭來看了他們一下時，楊晶從沒有過的投過去一絲很淺的別人幾乎覺察不到的微笑。
這微笑對於彭旭春來說無疑是死海裏的一線生機，黑暗中的一縷光明！彭旭春隻覺得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一樣的輕鬆愉快。
酒宴是在一個叫“連隊食堂”的地方進行的。
這地方長滿了參天的白揚樹。樹底下的空地上，一色用軍綠色的帆布搭成的帳篷一排一排的，整個看過去就是一個很地道的軍營。
小車一到，立馬就跑過來幾個穿軍裝的男女士兵，又是開門又是拿包的忙活著。
楊晶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打小就在軍營裏長大的她，對於綠色的帳篷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是什麼地方？”楊晶問道。
“這裏叫連隊食堂，是我的一個老戰友辦的酒店，取了這麼個名字。蠻有意思的。”彭旭春介紹道：“當然，所有的用具啥的都是按部隊裏的格式搞的……怎麼樣，感覺起來是不是很親切？”
楊晶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點點頭。
“這裏的菜味道不錯，所以生意很好，當過兵的生意人都喜歡到這裏來。久而久之連一些沒有當過兵的人都會到這裏來。”
“沒錯，當過兵的人到這裏有一種懷舊的感覺。”楊晶微笑著說道。
看著楊晶露出了笑臉，彭旭春的心裏滾過一種少有的幸福！
幾個人一邊說一邊朝前走去。
酒店的頭兒過來了，也是穿的軍裝。他對彭旭春、楊晶等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地：“報告首長，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請首長用餐！”
這樣的報告很提人的精神！
彭旭春點點頭。楊晶也很是開心地微笑著，於是她的嘴角就很優美的彎著。
洋洋見了這樣的陣勢，幾乎興奮得要跳起來！
幾個人走進一個帳篷裏。
外麵看起來很不咋的的帳篷，裏麵卻布置得非常潔淨整齊，長條桌上鋪著軍綠色的桌布，椅子都是部隊裏的那種椅子。四麵牆上還掛著一些軍事地圖。
“哇，槍！”突然，洋洋大聲喊道。
果然，在牆角有一個木架，上麵豎著一排油黑發亮的微型衝鋒槍，在牆角的另一邊，竟然放著一挺老式的馬克辛機關槍！
“這是真槍嗎？”洋洋問道。
彭旭春笑笑，走過去拿起一把槍來一看，然後遞給洋洋。
洋洋接過來一看，哈哈大笑：“假的！不過很好玩！做得太像了！”
“喜歡嗎？”酒店老板問道。
洋洋沒說話，嬌好的麵龐上一臉燦爛的笑容。
“喜歡的話，一會吃完飯，送你一支好嗎？”
“謝謝！”洋洋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大家說說笑笑地入席。
這時，幾個穿軍裝的小姑娘端上菜來。那菜是用部隊的那種綠色的小臉盆裝的。
洋洋興奮得幾乎要叫出聲來。
接著，一個小姑娘過來在每個人麵前放上一個綠色的搪瓷把缸，就是部隊上戰士們用的那種，然後給他們將酒倒上。
“太好玩啦！”洋洋忍不住大聲喊起來。“有機會一定得把我姥爺接來，讓他來感受一下連隊的生活！我佬爺來了肯定會高興得唱歌的！”
“沒錯，是應該讓你姥爺來感受一下。”楊晶也很開心地說道。
“看來，洋洋是一個很有孝心的孩子！真的不錯。”彭旭春說道。“沒問題，過幾天我就派車去接楊司令過來跟你們一起在齊川多玩一下子。”
“謝謝你。”楊晶很溫馨地謝道。
彭旭春端起酒來：“來，來，咱們喝一下。”
幾個人碰杯。
彭旭春拿起筷子來請楊晶與洋洋吃菜，並介紹道：“這是泥鰍……嚐嚐。”
洋洋：“我知道，生煸泥鰍。”
彭旭春：“不對，這不是生煸泥鰍，這是用木炭火慢慢烤出來的。”
洋洋夾了一些放嘴裏吃，眼睛一亮：“味道果然很好！”
彭旭春：“以前我們還小的時候就經常會到底下的連隊去，到田裏去抓泥鰍，弄回來也是這麼烤著吃的。”
洋洋：“是嗎？媽，你也烤過嗎？”
楊晶不說話，看著洋洋。
“唉，可惜，”洋洋不無遺憾地說道：“可惜，現在沒地方去抓泥鰍。”
“有啊。”彭旭春笑著說道：“你要是想去抓的話，等彭雷好了，叫他帶你去！鄉下的田裏就有的。”
“是吧？那太好啦！”
“多大啦，還這麼貪玩！”楊晶說道。
“沒關係，隻要孩子們開心就好。”
這時，楊晶的手機響了。
楊晶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是汪子華打來的，於是就起身，對彭旭春點點頭，然後就出去了。
電話裏汪子華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你在幹嗎，打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進去！”
“我在外麵吃飯。”楊晶說道：“就是跟那個被洋洋傷了的孩子的家長在一起吃個飯。”
“我跟你說，晚上我要去見程老頭，肯定要送禮。”
“為什麼？”
“昨天上午他跟我談了話，說是明天的常委會他會參加，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參加，他準備在會上把我的問題提出來。”汪子華的聲音很大。“並且他還問我，在梅友市誰是我的靠山？我說我沒有靠山。”
“他這是什麼意思？”楊晶問道。
“說白了，就是要我送點錢，不然的話他很有可能不會在會上提，如果不提的話就不會有人提的，因為這個位置不是我一個人在想，還有好幾個在想。”
“汪子華，我跟你說，這錢你不能送！”楊晶幾乎沒有想就說道：“你當局長也沒有送禮，當副市長就要送禮嗎？再說，你一向就沒有這樣做，如果你現在去做的話，人家會把你看扁的！”
“你是不是不舍得錢？”電話裏汪子華輕輕地一笑說道：“如果是舍不得錢的話，那就算了。”
“你胡說！”楊晶的聲音下子提高了很多，說道：“我什麼時候小氣過？我告訴你，市委肖文欣肖書記就是你的靠山，你去給她送送禮瞧瞧，看不把你罵個狗血噴頭！”
對呀，市委肖書記還真的是很關心自己的，按說靠山她還真的算得上是自己的靠山！楊晶的一番話把汪子華推了個猛醒，心頭覺得一陣陣的咚咚作響！
“老婆，你這話還真的把我點醒了！”汪子華在電話裏說道。“沒錯，你說得對，肖書記要是知道我這樣做，肯定是會把我罵死的！”
“明白啦？”楊晶繼續說道。“我跟你說，你啥動作都不要有，把工作幹好就可以了！”
“明白。好，我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汪子華還不等楊晶說話就把手機掛了。
楊晶怔怔地看著前方，好幾分鍾才將手機關上。到這時，她的心裏一直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來了，敢情汪子華要錢是準備送禮的！
楊晶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回到餐廳去。
話分兩頭。給楊晶打完電話，汪子華的心著實地往下沉了一下。是啊，楊晶說得對啊，市委肖文欣書記是最看重自己的，論理她就是自己的靠山，即便要送禮也應該是送給她才對的。事實上，以她的品性如果真的把錢送過去的話，是真的會挨尅的！
這時，曉華將麵條端過來了。
汪子華用很快的速度將一碗麵條吃完了，然後拿起包來就要出去。
這時，門外也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
汪子華一邊答應著“來啦來啦，”一邊朝外麵走去。
打開門來，姚明遠的車就停在門口。
汪子華走過去，車門已經打開了。
汪子華坐進車裏。姚明遠將車發動，朝前開著。
“知道我找你幹什麼嗎？”姚明遠問道。
“不知道。”汪子華看了一眼姚明遠輕輕地說道。
“程老頭這個禮你還是要送的！”姚明遠一臉莊重地說道。“本來我想，你不好意思去送，那就我來幫你，但仔細一想，程老頭絕對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對付的主，如果我幫你把錢送過去的話，他會怎麼說？”
“我想……”汪子華有些遲疑地說道：“我是說這樣做好不好？”
“別猶豫了，去吧！”姚明遠見汪子華始終都有些舉棋不定的樣子，於是就說道：“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給人送禮盡管有些不舒服，但為了將來就算是再不舒服也要去！”
“姚哥，我想……”汪子華看著姚明遠，慢慢地說道：“我想了一下這禮還是不去送為好。”
姚明遠想說話，汪子華用手勢製止了他。
“說心裏話，從一個中學老師混到現在，我一直就沒有走任何門路。這倒不是我有多清高，而是我不習慣這樣。”汪子華很莊重地說道：“我想我還是按照我一貫的方式去做吧。至於程老頭那邊，也許我沒有這樣做他會有意見，最壞的結果就是在會上他不提我的名字，甚至有別人提他還可以說我的壞話，就算是那樣我也認了，因為我沒有這樣做，心裏很坦蕩，如果我這樣做了，我……我……”
姚明遠沒有說話，用一種很特別的目光看著汪子華。
“說心裏話，人都有一個欲望。做官也一樣，當了科長想當處長，當了處長又想當局長。我也一樣，也想能夠升上去一些，但是我想，一直以來我就沒有這樣做，現在突然這樣是不是顯得很莫名其妙？”
姚明遠輕輕地點點頭。
“我跟楊晶說了，她也不同意我這樣做。”汪子華顯得有些激動，但語氣還是那麼的穩當：“我還是按我一貫的路子走吧。至於能不能當上，也不是一個禮能決定的。萬一不讓我上，那就繼續幹好我現在的這個局長……退一萬步說，如果最後連這個局長也幹不成了，那我就還回到原來的地方去當老師！說實在的，現在的中學老師，像我這樣教物理的還是蠻有點意思的……”
姚明遠伸手過去將汪子華的手握住說道：“不用說了，我理解你！本來我已經給你準備了一張卡，預先存了十萬塊錢進去。我想，你老婆不在家，一時間是籌不到錢的，所以我就……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
“謝謝。”汪子華很感動地說道：“謝謝老哥這樣幫我。說心裏話，交上你這樣的朋友是我的福份，真的！”
“別這麼說，我能交上你這個朋友也一樣的是很幸福的。”姚明遠也顯得很感動。“走，反正也沒事，咱們出去逛逛……”
“不行吧，程副市長那裏還是要去一下吧？”汪子華說道：“答應了的，如果不去……”
“你這個人真好玩，你都不準備給人送禮啦，還去幹嗎？”姚明遠忍不住笑道：“你就這麼空手去拜訪還不如不去。”
汪子華望著姚明遠，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關係。他要是問你，你就說家裏有點事。”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汪子華將手機拿出來一看，是楊晶的，於是接通：“喂……”
“子華，你趕緊到我家去一下，”電話裏楊晶的語氣很急促，“剛剛我媽打電話給我，說我爸洗澡時突然昏倒了！”
“啊，好好，我這就去！”汪子華臉色大變。
“我爸血壓很高。”楊晶的聲音裏都有了哭腔。“子華，我明天就回來，你就先辛苦一下……”
“你別急，我知道怎麼辦。”汪子華安慰道。“你放心，我這就過去！”
汪子華扣上電話，一邊說道：“有情況了，楊晶她爸洗澡昏過去了！”
“是吧，那咱們快點過去吧！”姚明遠將車發動，“走走，我同你一起去。”
“好。我來給我丈母娘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