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最初相遇在博物館展廳相遇的一幕閃過心頭,葉染心念一動,脫口問道:“第一次在畫展上,你好像,把我當成誰了?”
那次他說,我們見過麵嗎?他不是那種記憶力會出故障的人,這個疑惑盤亙葉染心頭已久,忽然間心中就有些介意。
顧航北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望著葉染,道:“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事。”
“嗯。”
“不知道你還記得你十三歲那年?是我陪黎阿姨去青縣看的寒阿姨。”
葉染心頭劇震,原來那個陪黎嵐來鄉下探望她們的司機居然是顧航北,如此說來,他們竟然早在十三年前見過麵了!
“真沒想到。”葉染喃喃道。
“也算是舊相識吧?”顧航北說這話的語氣有點怪。
葉染卻瞬間聽懂了。顧航北剛才說是自己是父親的半個徒弟時,她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這麼說,怕是在和某人相比較呢!
原來,他也有介意!
葉染不吭聲了,心中卻充滿了歡喜。
一時兩人無語,然而彼此的心意卻是那般通透,一切盡在不言。
良久,顧航北清了清嗓子:“唔,看得出來,你和你父親感情很深,你很愛你父親。”本想岔開話題,卻沒挑好話題。
葉染怔了怔,不由地苦澀一笑:“愛嗎?我並不是個孝順的女兒……哪有做女兒的連自己父親最後一程都不送的?”
顧航北自然知道寒白石去世時的情況:“別難過了,你也不想的,是不是?再說,他不是還有個好徒弟麼?”
乍聽顧航北提起寧磊,葉染又是一怔,沉默了一會兒,抬睫去看顧航北,他也正看她,隻是江堤的路燈離得較遠,光線昏暗,她看不太清他眼鏡後麵隱藏的情緒,也不知道他提寧磊是什麼用意。
“你了解他有多少?”
“他是我欣賞的畫家。”
“我不是說我父親,我是說他——寧磊。”
顧航北注視葉染的目光顯得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問:“怎麼,好奇了?”
“嗯,是有點好奇,”葉染承認道,“那次在紫藤花園,真讓我感到意外——你們居然認識。”
紫藤花園顧寧兩人交鋒的那一幕,始終是她心頭揮不去的謎霧。如果說顧航北了解寧磊,是因為寧磊是青年書法家,公眾人物,顧航北是收藏家,認識他不算奇怪;緣何,寧磊也知道顧航北?
葉染並不指望寧磊告訴自己實情,現在見顧航北一副洞若觀火的樣子,心中隱隱生了一份期待。
顧航北沒開口,隻是深深地注視著葉染,兩人雖然距離很近,但因為光線的緣故,葉染還是看不清,那眼鏡後麵的目光,正慢慢變得深邃。
江風逐漸大了起來,岑寂的月光在起伏的江浪上跳躍,泛起粼粼波光,顧航北的沉默像揉碎的月色一般清冷,他似乎並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葉染有些訕訕地說:“不方便說就算了。”
以他的矜貴,他並沒有告訴她的義務,這麼一想,便有幾分澀意彌漫心頭,剛才流淌在兩人間的和諧融洽的氣氛和心中的柔情蜜意,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葉染並不知道,顧航北在提到寧磊的名字時,心裏已經後悔,今夜,她敞開心扉和自己說了很多,這個時候提這個人,顯然是件煞風景的事。
顧航北隻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了:“不會,沒什麼不便的,隻是,寧磊不是你男朋友嗎?他沒告訴你?”
他的語氣乍一聽很是溫和。
“我們……早已分手了。”
“哦?”
聽顧航北的語氣似乎不信, 葉染隻好繼續解釋:“去德國前分的,現在不過是倆個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是嗎?”顧航北慢吞吞地說道,“那上一次——”
“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