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玉梅的心裏一陣狂喜,難道是牛寶軍被派來上海指導自己和上海幾個行動小組的工作了?
可是,喜悅過後,她又是好一陣擔心,上海是龍潭虎穴,他來這裏太危險了。她情願他還是待在重慶總部,情願死的是自己,而他好好地活著。
玉梅在街上從容地下了車,逛了幾個服裝店,又換了輛黃包車回到了李公館。
上海日租界。
十三軍上海司令本部特高課。身著日本軍服的井上清一臉嚴肅地坐在上座訓話,身後是日本天皇的大幅照片。幾個特高課的骨幹坐在那裏低頭聆聽。
“這次我們一舉摧毀了軍統上海行動組的兩個小組,我已經向大本營彙報了此事,很快就要給我們嘉獎。值得慶賀啊。”
大家一起鼓掌。
井上清按了按手,掌聲停止。
“當然,我們也有很嚴重的傷亡,幾個戰士為天皇玉碎了。他們是大日本帝國的勇士!現在我們要繼續努力,把這些支那人的抗日分子一網打盡!”
“哈伊!”全體部屬齊聲回答。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井上清在房間裏踱步,有人敲門,進來的是心腹川本小藤。井上清接過川本小藤遞過來的卷宗,這是一份關於軍統上海行動小組第六小組組長、少校軍官嚴斯亮的詳細檔案。“呦西!”井上清的一對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幹得不錯,川本君。”
“這還是鐵觀音的功勞啊!”
“啊,不到關鍵時刻不要給他發報,這是我們的秘密武器。”
“要盡快抓捕嚴斯亮,川本君有什麼想法?”
“我們可以透點兒消息給報社記者,經常舉辦一些活動,引蛇出動。”
“很好,馬上去辦。”
川本小藤正要離開房間,井上清叫住了他:“回來。”
“李家為的家庭老師的照片去給我找來,全身的。”
“哈伊!”川本小藤領命而去。
李公館。
電話鈴響,管家接聽後按住話筒叫主人:“李先生,井上清的電話。”
李家為趕緊過來,恭謹地對著話筒說:“我一定會安排的,大佐先生請放心。好,盡快,盡快。”
放下電話,李家為一臉愁容。太太問道:“家為啊,怎麼了?”
“不幸言中,不幸言中。”李家為喃喃自語。
“長富,去請小姐來一下。”
“好的,李先生。”
玉梅來到客廳,看到大家悶悶不樂的樣子,問道:“李先生,您找我嗎?”
“來,坐下。日軍司令部特高課課長井上清,啊,就是那天你看到的那個日本人,給我打了幾次電話叫你過去玩。”
“過去玩?”玉梅奇怪地重複道,想到自己一介女流,到司令部有什麼好玩的?
“我已經推脫了好幾次,看來是推脫不過去了。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玉梅的鎮定反倒讓李家為夫婦感到意外了。
“這個人很好色。”李家為低聲說道。
這天下午,玉梅正帶著阿虎在花園裏捉迷藏,忽然,亮光一閃又一閃,一個日本軍人正在花園裏到處照相,難道李公館的風景這麼好嗎?玉梅心裏納悶。
玉梅的正麵、側麵、遠景、特寫等幾張照片被擺上了井上清的辦公桌。井上清小眼睛眯著,反複欣賞著照片,對川本的辦事能力也相當滿意。他本來隻需要一張照片,沒想到這個屬下能搞來這麼多,真是了解自己的心思啊。
井上清穿著和服坐在自家的榻榻米上,端起酒杯對坐在對麵的川本小藤說:“川本君,最近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前輩言重了,我做得還很不夠。”川本小藤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瞥了一眼小矮桌上的幾張照片,明白井上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叫他想辦法把那個中國女人約出來。他主動請纓道:“前輩想見白玉梅並不難。”
“哦,說來聽聽。”井上清顯得興趣十足。既然這個屬下直奔主題,那他倒也樂得承認。
“前輩不是要我舉辦些活動吸引抗日分子嗎?那不如舉行一個司令部和上海市市政府的聯誼會,會後跳跳舞,用這個名義把白玉梅約出來。”
“川本君,中國人的一石二鳥,你也熟知啊。”
“還要前輩多多指教。”
“哈哈!”看來井上清很滿意這個計劃,那個舞會上會有美人,會有鮮血,那真是夠刺激的事情。
川本小藤繼續說道:“上海那些著名的舞廳太複雜,我們不好控製,我看就放在日租界的虹口吳淞路的櫻花俱樂部。我們在那裏嚴密布控,外鬆內緊,再提前放出風聲,即使嚴斯亮不上鉤,也會有別的人前來冒險。”
井上清又舉起酒杯說:“來,川本君,祝你馬到成功!”
暮春的夜晚,空氣裏有一種東西在浮動,風很輕柔,送來遠處花的暗香,叫人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李家為夫婦和白玉梅在客廳裏喝茶聊天,氣氛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