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陰麵六百丈。

季鶴書吐出一口靈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個在他對麵打了很久坐的年輕人,此時走到了他的麵前。

正是靴子踩在林間山石上的聲音驚醒了季鶴書。

年輕站在季鶴書身邊,目光卻依舊不屑落在季鶴書的身上。

他盯著那塊曾被季鶴書坐在屁股下的山石,眸光閃動了一下,伸出了手指。

於是,山石崩裂的聲音傳來。

他指尖微動,在【六百丈不易。——姬家姬雲方】那行字上又留下了一行字。

【六百丈不難。——西南劍院姬闊】

寫完這些文字,他背過身,朝山下走去了。

這麼裝?

季鶴書撇撇嘴,活動活動手腳,站了起來。

山上不知年歲。

他不記得自己在金山上待了多久,但既然已經適應了那耳邊的狂語,想來至少過了數月吧。

“希望沒有錯過小三千鬥。”

他站起,本來準備像年輕一樣下山去。

卻猶豫了一下,又轉過身來。

那眼前的濃霧,顯然還沒有走到盡頭。

既然沒有走到盡頭,怎麼能算登頂呢?

猶豫再三,季鶴書背起手,朝著更濃的霧氣中走去了。

路上,山壁上不斷有留言。

【六百丈之上,果然還有天地。——禾野】

【林柔正永遠愛仲麗貞!】

【屈九賦到此一遊,風景不佳。】

【我來了。——景蘭宗許繁】

越往裏越多,更有一麵牆壁,竟然被當做了留言板!

季鶴書哭笑不得。

等到了霧氣最濃的地方,無光突然說道,【我似乎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

季鶴書打量麵前的石壁,揮袖驅散濃霧,一行鬥大狂妄的字跡顯露了出來。

【這山不錯!下次連根給你拔了!——程山水】

那字跡被腐蝕的幾乎要看不清了,但由於劍意深刻,才勉強留了下來。

【哼,果然是他。】

無光的語氣中流露出一抹懷念。

“劍聖也來過此地?”

【或許。】

“你不記得了?”

【這地方我沒來過,他不是從一開始就有資格握住無光的。】

“這是他年輕時候的劍意?”

季鶴書伸手向前摸去。

不愧是劍聖,即使隻是年輕時的劍意,殘留了十萬年,都叫人指尖發麻。

季鶴書微微一笑,掏出無光的劍鞘,在這塊石壁旁留下了屬於自己的文字。

【這山不錯!下次叫不老一口吞了!——季鶴書】

鶴字寫的格外漂亮,就像一隻引頸欲飛的白鶴。

程山水在吹牛,他自然也在吹牛。

他嘴角一揚,收起劍鞘,繼續朝前走。

地勢好像變平了。

瘴氣停止了流動。

季鶴書有些疑惑,於是複行三四步。

地勢向下。

那灰色的霧氣卻突然一蕩,幹脆利落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一抹烈陽陡然撒下,叫季鶴書沒克製住,痛苦的嘶吼出聲來!

那烈陽的光落在了身上,就如同一瓢比岩漿還要滾燙百倍的附骨之蛆當頭澆下!

季鶴書聽到了骨肉在烈陽中融化的聲音,也聞到了來自自己身上的骨肉焦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