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朝,元乾三年。
挽矜一身白色襦裙,身披銀白色罩紗,間以銀色暗繡的花紋,在這灰暗的天色下看不清楚,似是蜷曲的花瓣。明明是這樣素淨的顏色,卻偏偏手執一柄紅傘,在這片似乎永遠灰色的天底下站著,那麼醒目出眾。
她看著過往的人群,卻沒有一個人看見她。那些人一個個麵黃肌瘦,人群中時不時有一陣微弱的幼童哭聲傳來,也偶有兩聲非常微弱的安撫之聲,再後來,有人倒在地上,卻沒有任何人去關注,也無人掩埋,隻往前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往前走。
這就是元乾帝統治的世界,挽矜冷笑。
元乾帝暴政人人皆知,皇帝為凡間天子,蒼天無法直接收去皇帝的性命隻得降下警示,旱災洪澇接連爆發,可是沒能警示那些貪官汙吏和那至高無上的皇帝,隻苦了那些普通百姓,死的死,逃的逃,還要麵對接下來隨時可能爆發的瘟疫。
人人遇事皆祈求蒼天,可蒼天從不管普通人的事。
挽矜迎著人群走到屍體前,那群人看不見她,更是碰不到她,徑直從她身體中間穿過。
她抬手,撫上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那雙眼就這麼被輕輕的合上了,轉頭,離開了這片地方。
回到她自己的地方,是一座類似小客棧一樣的地方,大門緊閉看不清門外是明是暗,隻有屋內燭火幽微。
跟常規客棧一般,第二層是住的地方,第一層是吃飯的地方。整個樓閣彌漫著好聞而奇異的香氣,讓人想一直長眠在其中。
眉頭一蹙,她從樓上轉身下來,一個渾身書生氣卻衣著襤褸的男子坐在一張滿是酒菜的桌前,正一臉茫然的望著這從沒來過的地方。
挽矜笑的柔和,在明暗不定的燈燭之下容色清麗,舉世無雙。
“歡迎來到晚香閣。”
那男子看著挽矜,再看看桌上這頓豐盛的從未見過的飯菜,以為自己這是遭了強買強賣的事,再一聽這地名似一些青樓楚館,不由慍怒。
“這位娘子瞧著也是個知書曉禮的樣子,怎的在這種地方做起這等強買強賣的生意,不說我願不願,娘子隻瞧我這像是能付得起銀錢的樣子麼?”
他倒是沒懷疑這是別的地,聽同窗之人說那些煙花之地也是會給來往的客人備上飯菜的,隻是比起他們說的那些地方,這裏就這一位姑娘未免冷清過了頭。
挽矜徑自坐在他那桌對麵的椅子上,沏上一壺茶:“我這可是從不做那等生意,也不曾強買強賣。”
“娘子這話可是可笑,我原先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就昏過去又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不是你這的人帶我來此又是怎的一回事?又備上這樣一桌子飯菜?”
挽矜也不氣惱,“這斷頭飯麼,自然是免費的了。而你,若不是存了死誌,是來不了我這晚香閣的。”
見書生糊塗,她又道:“若你是因有仇不能報,有冤不得伸而存了死誌,那你就會來到這裏,我會為你完成心願,代價就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