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梨園重逢(1 / 2)

軌山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一張熟悉的麵孔正深情地看著自己,眼眶有淚盈盈,臉上掛滿了擔憂和牽掛。——這人正是師侄李青。見軌山醒了,李青眼眶中的眼淚再也收煞不住,斷線珠子般簌簌滑落。軌山看見李青,看見李青簌簌滑落的淚水,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眼。過會兒,軌山閉著的眼睛湧出了一些淚水,他睜開眼,把淚水收住。

軌山四下裏張望,“好熟悉的地方。”軌山心裏想:“應該是梨園。對,是梨園。我是怎麼到梨園來了?我不是去了龍園麼?我又怎麼會躺在床上?”軌山想坐起,卻發現雙臂使不上力,肩頭鑽心地疼,隻好又坐下。這一陣疼痛使軌山想起了那場打鬥,知道自己為什麼受傷了,但自己是怎麼回到梨園的呢?想不起來,又不想問床前的這個人,索性又閉上眼假寐起來。李青見軌山重又閉眼,以為是傷情過重,再次昏睡了,心頭剛剛落地的大石又懸了起來。

李青忐忑地走出房間,獨自徘徊小院,愁腸百結,無法可解。不知不覺,踱出小院,抬眼望見滿山梨花,更添了無限惆悵。此時正是日出時分,橘紅的朝日慵懶地掛在東山,把半邊天染成了鵝黃。縹緲的晨霧籠罩著遍地梨花,又被朝陽塗上了一層淡淡地暖色,仿佛瑤池仙境般令人沉醉。李青信步花叢,朵朵梨花帶露,嬌豔欲滴,一如她噙滿淚水的雙眸;舉目四望,朵朵梨花潔白如雪,迎著晨風搖曳弄姿,點點露珠隨之簌簌落下,有如伊人傷心的眼淚。李青手捧一叢雪白的花兒,幾點淚珠撲撲打在花瓣上,淚水與露水相和,又翻滾著簌簌下落,“啪啪”地滴在衣襟之上消失了。“梨花,梨園,曆經生死劫難,卻在梨園重逢。難道上天早已注定我與師叔今日要分離嗎?”李青喃喃自語,愁緒難消,任由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撲撲下落。

辰時初刻,沈從德來了,隨行的還是那名家丁。沈從德走得飛快,沒留意山坳裏對花而泣的李青。他徑直穿過院子,跨進軌山房間,輕輕掀開幃幔,見軌山依然安臥未醒,用手輕輕搭在軌山額頭試了試體溫,發覺軌山身體溫熱,放下心來。輕輕放下幃幔,正欲離開,卻見軌山睜開眼醒了。沈從德大為高興,興奮地喊道:“大俠,你終於醒了。”軌山聽罷,平靜地說道:“我已經醒了有一陣子了,隻因兩條胳膊使不上勁,不好起身,索性閉目養神了。”

“醒來便好,醒來便好啊。大俠你可知道你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了。急壞了沈某了。哦,還有李姑娘,她更著急啊,自從你受傷到現在她還沒合過眼,怎麼勸都不肯休息,就像鐵打的一般,硬要撐著,沈某怕她早晚支撐不住啊。”沈從德見軌山神智清醒,恢複得不錯,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可是說著說著,卻見軌山臉色陰沉了下來,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連忙換了話題道:“哦,對了,大俠有所不知。大俠與那馬六大戰受了重傷,多虧一位姓李的姑娘相救才到得莊上。那李姑娘自稱是大俠師侄,沈某見她待大俠極是上心,想必不假,便托她幫忙照顧大俠。……”沈從德見軌山臉色越來越木,發覺“李姑娘”是個不能提的字眼,擔心軌山怒氣上衝,影響傷情恢複,便知趣地住了口,轉身吩咐家下去安排些參湯和米粥端上來。

家丁下去後,沈從德扶軌山坐起。芸兒端著一盆熱水進屋,輕輕放在床邊杌凳上,躬身退了出去。沈從德撈起盆中麵巾,仔細地搓洗後捂在軌山胸口。一股熱氣從胸口擴散開來,軌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頓覺周身經脈活絡多了。沈從德在軌山胸口反複捂了幾回,又換水為軌山仔細擦洗全身。經沈從德仔細料理後,軌山頓覺神清氣爽,便要翻身下床。沈從德忙阻止道:“大俠不可性急,你兩肩頭鎖骨已折,需安心靜養,否則動了傷口,造成二次損傷,再愈合就難了。”

“員外不要憂心,軌山自幼練武,傷筋動骨的事常有,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我下床走走沒事,小心就是了。”

“大俠一定要下床也行,得依沈某一件事。”

“什麼都依你,隻要讓我下床活動活動就行。老躺在床上,非憋壞不可。”

“沈福,把夾板拿來。”沈從德高聲對門外的家丁喊。不一會兒沈福手提一塊大木板進來了。軌山看那板時,形狀正與成人的肩背身形狀相合,新加工打磨的痕跡一覽無餘,知道是為自己新做的。感激道:“員外用心良苦,軌山九死也難報萬一啊。”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大俠不顧自家性命,為我沈家報仇身負重傷,沈某銘感在心,無以為報啊。”

沈山聽罷,知道沈從德一片誠心,再說客氣的話反倒於情不合了。於是欣然坐起,任由沈從德將夾板綁在了自己肩背上。綁罷,軌山轉了轉脖頸、試著動了動肩胛骨,感覺夾板與肩背正好貼合,仿佛量身打造一般。沈從德看軌山扭動肩胛骨,正要阻止,軌山知道他又擔心動著傷口了,笑笑道:“員外真是好手藝,這夾板做的就如天生的一般貼合我的身體,綁上它再也不用擔心動著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