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成了赤腳醫生(1)(2 / 3)

那女人起來後,馬老太太邊幫她拍打著身上的土,邊問我:“怎麼樣?”

我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向她搖搖頭,使了個眼色。這時那女人也想知道點什麼,對我微微地咧了一下嘴,嘴裏嘀咕著什麼。我猜她是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可我哪能把自己的判斷告訴她,再說,那隻是一種根本就沒有根據的推測,當然不能亂講。

我對馬丹給索說:“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回去拿藥。”然後飛快地跑了回去。

我翻開鼓鼓囊囊的藥包,找不到任何與肝有關係的藥,隻好拿了三粒止疼的芬必得。

“這是中國藥,每天晚上吃一粒,連續吃三天。”我告訴她。

她弓著身子,用那雙幹枯得像烏雞爪子的手,捧著我給她的三粒藥,可以感覺到,她對這藥寄托了全部的希望。

大約半個月過去了,我早已把這事忘了。

一天傍晚,我和馬丹給索正在村裏走著,聽見遠處有人在喊:“巴麗薩,巴麗薩,好!好!”

我抬頭一看是馬玲卡。“她在喊什麼?”我問馬老太太。

“她說,她的病全都好了,哪兒都不疼了,她每天都能睡覺了。”

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那芬必得隻是一種止疼藥,怎麼能全好了呢?再說這三粒藥怎麼能管這麼長時間?我急忙走過去問她:“你真的一點都不疼啦?”

馬丹給索說:“她說隻吃了一粒就不疼了,現在三粒都吃了,全好了。”接著她又說:“巴麗薩,想不到你還是醫生,會看病,以後有病我就不用上醫院了,太好啦。”

我對她說,我不是醫生,是我帶的中國藥好。

“那好,以後就找你要藥。”

“沒問題,有病就告訴我。”我慷慨地說。

為馬玲卡解除了痛苦,使我特有成就感,內心很得意。至少,村裏人會越來越認可我這個中國人的價值,特別是這幾粒名聲在外的中國藥,人們一定會覺得中國藥是好東西,中國有這麼好的藥,也一定是個很好的地方,那麼我這個中國人當然是他們心目中的好人。

然而,事情並非如我想得那麼美妙,自從人們知道我有藥之後,我就成了一個真正的赤腳醫生,說嚴重點,就好像我在塔巴姆開了家中國診所。到後來,有沒有病,人們都來要中國藥,弄得我躲都躲不掉。而馬玲卡的病還是一天比一天重。

我看她病得很重,舌苔就像地裏的田埂,一棱一棱的。我一再勸她去鎮上醫院看病,還偷偷塞給她50塊錢。第二天,她真的去了醫院。傍晚,我和馬老太太去看她,想問一問看病的結果,她手裏拿出兩片藥說:“醫生沒說什麼病,讓我交了10塊錢,他給了這兩片藥。”

馬丹給索對我說:“鎮上醫院總是這樣,誰去看病都一樣,10塊錢,兩片藥。”說完她拉了我一下,我們往外走了幾步,她小聲說:“可能是AIDS,如果是其他的病醫生會告訴她的。”

“在中國,如果是CANCER(癌),醫生也不會說的。”我覺著,這個女人不可能得艾滋病。

她說自己53歲,竟然像63歲。

她生了7個孩子,1969年老六才三個月,有一次給孩子洗澡時,她因用肥皂太多,不小心居然用肥皂沫把孩子嗆死了。丈夫是1980年因腦出血,才45歲就離開了她。而大兒子因患肺結核去年也死了。

我想一個再堅強的人,也難以經受這一連串失去親人的打擊。人說“怒傷肝”,這種極度的哀傷也同樣會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

從上次給了她止疼藥之後,每次她見到我都有一種期盼,因為,隻有我用中國藥救助過她,使她解脫過病痛,所以,她總希望我能不斷地給她藥,為她治病。後來,我把所帶的兩盒芬必得都給了她,仍無濟於事,隻好默默地對她說聲:抱歉!我隻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