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伊尹和湯王的結合,孟子認為不是像傳說那樣,伊尹先“辱己”做了廚師,以關味取得湯的歡心後,湯王才起用了他,而是從一開始伊尹就樂堯、舜之道。湯王開始以幣聘請,他都沒有答應。後來湯王又多次聘請,喚起了伊尹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才歸服湯王。孟子說:“吾未聞枉己而正人者也,況辱己以正天下者乎?”
原文
萬章問曰:“或謂孔子於衛主癰疽,於齊主侍人瘠環,有諸乎?”
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為之也。於衛主顏讎由。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癰疽與侍瘠環,是無義無命也。孔子不悅於魯、衛,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微服而過宋。是時孔子當厄,主司城貞子,為陳侯周臣。吾聞觀近臣,以其所為主;觀遠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癰疽與侍人瘠環,何以為孔子?”
譯文
萬章問道:“有人說,孔子在衛國住在衛靈公所寵幸的宦官癰疽家裏,在齊國住在宦官瘠環的家裏。這是真的嗎?”
孟子說:“不!不是這樣的。這是好事之徒編造出來的。孔子在衛國住在顏讎由家裏。彌子瑕的妻子和子路的妻子是姊妹。彌子瑕對子路說:‘孔子住在我家裏,衛國的卿相可以得到。’子路把這話告訴了孔子。孔子說:‘一切由命運決定。’孔子依禮而進,依義而退,至於官位的得與不得,他認為那就由命運決定了。如果他住在癰疽和瘠環家裏,這麼做就是無視正義和命運了。孔子在魯國和衛國不得意,又碰上宋國的司馬桓魋要攔截他並想殺死他,他隻得更換成平民的服裝悄悄地經過宋國。這時候,孔子正處在困難的時期,就住在司城貞子家裏,做了陳侯周的臣子。我聽說過,觀察在朝的臣子,看他所招待的客人;觀察外來的臣子,看他住在什麼人的家裏。如果孔子真的住在癰疽和瘠環的家裏,還怎麼能算是孔子呢?”
解讀
孔子是魯定公十三年(前497年)春離開魯國到了衛國,時年55歲,已過知天命之年。孔子周遊列國的目的是找一個信任自己的理想的國君,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孔子不是到各國去找官做。其實,孔子在魯國曾任大司寇,魯定公也沒有免他的職,他是因為看到魯國君臣沒有希望才離開魯國的。此前,孔子在魯國出仕前,季桓子家有權勢的家臣陽虎,曾想拉攏孔子,但孔子婉言謝絕了。所以,孔子周遊列國時絕不會為了做官和宦官之流勾結。另外,孔子也一再告訴弟子們交友要慎重,要“無友不如己者”(《學而》第八章)。在子貢問為仁時,孔子告訴他:“……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衛靈公》第十章)所以,萬章告訴孟子關於孔子和宦官接近的話,純粹是好事之徒編造出來的。
孟子在本章用史實說明孔子去齊國、衛國、陳國時都住在誰的家裏,批駁了好事之徒編造的謠言。
原文
萬章問曰:“或曰,‘百裏奚自鬻於秦養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
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為之也。百裏奚,虞人也。晉人以垂棘之璧與屈產之乘假道於虞以伐虢。宮之奇諫,百裏奚不諫。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幹秦穆公之為汙也,可謂智乎?不可諫而不諫,可謂不智乎?知虞公之將亡而先去之,不可謂不智也。時舉於秦,知穆公之可與有行也而相之,可謂不智乎?相秦而顯其君於天下,可傳於後世,不賢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鄉黨自好者不為,而謂賢者為之乎?”
譯文
萬章問道:“有人說:‘百裏奚以五張羊皮把自己賣給秦國養牲畜的人,並替人家養牛,以此來求得秦穆公任用自己。’這是真的嗎?”
孟子說:“不!不是這樣的。是好事之徒編造出來的。百裏奚是虞國人。晉國人用垂棘的美玉和屈地所產的駕車的良馬向虞國借路,來攻打虢國。當時的虞國大夫宮之奇諫阻虞公不要答應,而百裏奚卻不去諫阻。他知道虞公是不可以勸阻的,就離開虞國去了秦國。這時他已七十歲了,竟然不知道用給人養牛的辦法來求得秦穆公的任用是汙濁的行為,這能說是聰明嗎?但是,他預見到虞公不可以勸阻就不勸阻,這能說是不聰明嗎?他預見到虞國將要被滅亡就先離開了,這不能說是不聰明。他在秦國被推舉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和秦穆公在一起能有所作為,因而輔助他,這能說是不聰明嗎?為秦國的卿相而使國君秦穆公名揚天下,並足以流傳於後世,不是賢者能夠如此嗎?賣掉自己來成全君主,連鄉村裏潔身自愛的人都不肯幹,難道說賢者能幹這種事嗎?”
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