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離婁章句上(1)(3 / 3)

朱熹的《孟子集注》對本章作了如下說解:“蓋巨室之心,難以力服,而國人素所取信。今既悅服,則國人皆服,而吾德教之所施,可以無遠而不至矣。此亦承上章而言。蓋君子不患人心之不服,而患吾身之不修。吾身既修,則人心之難服者先服,而無一人之不服矣。”

孟子所言,確是舊社會為政之要。今天是民主社會,為政者要體察民意,但“巨室”的態度,也是依然不能忽視的吧?

原文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強。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齊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絕物也。’涕出而女於吳。今也小國師大國而恥受命焉,是猶弟子而恥受命於先師也。如恥之,莫若師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於天下矣。《詩》雲:‘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於周服。侯服於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裸將於京。’孔子曰:‘仁不可為眾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今也欲無敵於天下而不以仁,是猶執熱而不以濯也。《詩》雲:‘誰能執熱,逝不以濯?’”

譯文

孟子說:“天下政治上了軌道,道德不高的人聽從道德高的人的役使;不太賢能的人聽從賢能人的役使;天下政治不上軌道,力量小的聽從力量大的役使,弱的聽從強的役使。這兩種情況都是出自天意。順從天意的就生存,違背天意的就滅亡。齊景公說:‘既不能命令別人,又不能接受別人命令,就將是絕路一條。’他流著眼淚把女兒嫁到吳國去。現在小國向大國學習,卻以接受大國的命令為可恥,這就好像弟子們以接受老師命令為可恥一樣。如以接受別國的命令為可恥,那就不如向文王學習。向文王學習,大國學五年,小國學七年,就一定可以對下發布政令。《詩經》說:‘商朝的子子孫孫,他們的人數上億(十萬),上帝下了命令,要對周朝臣服,臣服於周朝文王,可見天命變化無常。殷代的臣子漂亮聰明,也都獻酒在周京廟堂。’孔子說:‘仁德的力量,是不能拿人多人少來計算的。國君如果愛好仁德,就會天下無敵。’如今,一些諸侯想無敵於天下,卻不實行仁政,這就像手拿燙手的東西,卻不肯用涼水澆一樣。《詩經》說:‘誰能苦熱不求涼,不用水來洗一場?’”

解讀

本章的中心是勸各國國君,不論國家的大小,都應該修德行仁,這樣才能做到“天命在我”。

孟子認為:天下有道,人們都重視品德修養,他們在國家裏也都能得到與自己品德相稱的位置。這樣,品德不高的人,就會為品德高的人所役使;不太賢能的人,就會為賢能的人所役使。如果天下無道,人們不再重視品德修養而重視力量,就會力量小的聽從力量大的役使,弱的聽從強的役使。這兩種情況都是天理之當然,不能違抗。齊國本是北方大國,就是因為一時不如南方新興的吳國強大,所以齊景公隻好流著眼淚把女兒嫁到吳國去,父女終生難得再見。齊景公的做法,可以說是明智之舉。

但是,當前有些小國,一方麵不能修德以自強,隻學習大國的享樂;另一方麵卻以接受大國的命令為可恥,這種悖理的做法,會得到報應的。小國如果有誌氣,以受命於人為可恥,那就應該學習文王。文王也是從一個受命於殷朝的小國而興起的。如果認真學習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就一定可以對天下發布政令。《詩經·大雅·文王》就講述了殷朝的上億(十萬)遺民臣服於周的表現。孔子讀此詩後也說:“仁不可為眾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

最後,孟子批評了各國當權者“欲無敵於天下而不以仁”。他打比方,又舉《詩經·大雅·柔桑》為例,指出各國的做法是錯誤的,想無敵於天下就必須修德行仁。

原文

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

譯文

孟子說:“對不仁的人,我對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他居心不仁,也就喪失了判斷是非的能力,把危險當做安全,把災禍當做有利可圖,他走在死亡的路上卻自以為可樂。對不仁的人如果還有話可說,能說得動,那世上還怎麼會有亡國敗家的不幸事件發生?有一個小孩歌唱道:‘當那滄浪之水清澈的時候,我就用來洗我的帽帶;當那滄浪之水混濁的時候,我就用來洗我的腳。’孔子說:‘弟子們,你們聽一聽!水清時洗帽帶,水濁時洗腳,這全是滄浪之水自己招來的。’做人也是一樣,一個人總是自己侮辱了自己,才招來別人的侮辱;一個家總是自己敗壞了自己,才招來別人的敗壞;一個國家總是自己先攻打自己,才招來別人的攻打。《尚書·太甲》說:‘天降的災禍,還可以躲避;自作的罪孽,逃也逃不掉。’正是這個意思。”

解讀

本章強調人的墮落全由自取。孟子引用了《孺子之歌》、孔子和《太甲》的名言,諄諄告誡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