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功夫是什麼?就是使住在王宮裏的人,不論長幼尊卑,都是像薛居州那樣的好人,把宋王偃的心改正過來,即喚醒他的良知。當時,宋王偃已被阿諛奉承的小人包圍,孟子提出的辦法,戴不勝即使想通了,接受了,也是辦不到的,所以宋國隻能是國破人亡。
原文
公孫醜問曰:“不見諸侯何義?”
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段幹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閉門而不內,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見矣。陽貨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陽貨瞰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當是時,陽貨先,豈得不見?曾子曰:‘脅肩諂笑,病於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觀之,則君子之所養,可知已矣。”
譯文
公孫醜問道:“您不主動去見諸侯,是什麼道理?”
孟子說:“古時候,不是你的臣就不去見你。魏國的段幹木,魏文侯去看他,他就跳過牆躲開了;魯國的泄柳,魯穆公去看他,他關上門不讓進去。這麼做都有點太過分了。如果逼著要見也就可以相見。陽貨想讓孔子去見他,又不願自己失禮。按禮法說,大夫對士賞賜禮品,如果士不在家,沒有親自接受禮品,士就要親自到大夫家去拜謝。於是,有一天陽貨探聽到孔子不在家,就給孔子送去一隻蒸小豬。孔子也探聽陽貨不在家,才去答謝。在這個時候,陽貨如果不耍花招,先去看孔子,孔子哪會不去看他?曾子說:‘聳起肩膀,裝出諂媚的笑臉,這比夏天在菜園裏澆水還要累。’子路說:‘和這個人誌趣不合,還勉強同他談話,表現出言不由衷、麵紅耳赤的樣子,這樣的人,我是不讚成的。’由此看來,君子怎樣來培養自己的品德操守,就很清楚了。”
解讀
在本章,孟子談了士應當怎樣處理與當權者的關係。
首先,孟子對段幹木和泄柳拒見國君的做法並不讚成,而且認為有點過分。他認為,如果國君逼著要見自己,是可以出見的。他舉出孔子為例:陽貨不過是季氏家的一個總管,他想盡辦法讓孔子去見他,孔子雖然不願見他,但當陽貨送來蒸豚時也設法進行了回拜。孟子認為,陽貨如果放下架子,親自去拜見孔子,孔子是會見他的,因為這是禮法要求的。
但當時一些讀書人,為取得當權者的歡心,或為謀得一官半職,都想方設法接近當權者,甚至不惜“脅肩諂笑”,喪失人格。孟子舉出曾子和子路的話,表明了“士”對當權者應有的態度。
孔子、孟子以及曾子、子路等,在對待當權者的態度上,為我們做出了榜樣。可是自古及今,能堅持操守、不諂媚當權者的人,又有多少呢?
原文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茲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已。’——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
譯文
戴盈之說:“稅率十分抽一,免除關卡和市場的征稅,今年還辦不到,請先比原先減輕一點,等明年再徹底實行,怎麼樣?”
孟子說:“現在有一個人,每天偷鄰家的一隻雞,有人告訴他說:‘這不是一個君子應該幹的。’他說:‘請讓我減少一點,每月偷一隻雞,等明年再徹底不偷。’如果知道這種做法是不對的,就應該趕快停止,為什麼還要等到明年呢?”
解讀
宋王偃好大喜功,不斷用兵,自己生活又揮霍無度。這些巨額的花費,自然都要由百姓負擔,結果弄得民怨沸騰。孟子建議宋國為政者減輕稅收,戴盈之對此做了回答。其實,戴盈之的話隻是托辭。次年的稅率能否降到十抽一?關卡和市場的稅收能否免除?恐怕都很成問題。宋國的政治不可能改革,人民的負擔也不會減輕。
孟子的話是很有名的。字數雖不多,但因比喻恰當,頗有說服力。一個人要知錯就改,如果表示要一點一點的改,那其實就是在袒護錯誤,就是不打算真正改正錯誤。
原文
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
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當堯之時,水逆行,泛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書》曰:‘洚水警餘。’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遠,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
“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宮室以為汙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為園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說暴行又作。園囿、汙池、沛澤多而禽獸至。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遠之,天下大悅。《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啟我後人,鹹以正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