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也都有些時日了,藍音這才覺得釋天像個皇帝。
自從上次因為繪廂的死出宮了之後,他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出去過了。每天釋天都有辦不完的事情,經常在朝天殿裏徹夜看奏折,白艾也好像接到了什麼任務,上次慕府一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著了。
雖說藍音在進宮的時候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多少還是覺得寂寞。
她也開始懷疑自己,找釋天做庇佑,到底是不是對的?
雖然是一代帝王,雖然在五國中頗負盛譽,但說到底他也和自己一樣年少。它選中了自己作為庇佑,而自己選中了釋天作為庇佑,這就是他們的關係。
藍音都快忘記了,在這細細碎碎的宮廷生活中,都快忘記了自己的使命,都快愛上了他。
每每想到這裏,藍音都會陷入不想思考的沉默裏,自欺欺人的逃避著。
萬朝六年,春末夏初。
一日下午,藍音在屏風後麵發呆的時候,聽到了釋天的一聲歎息,很重,好像他吐出的不是一口氣,而是一塊磐石。
待到之後釋天有事要出去一會,藍音才從屏風後麵鑽出來,拿出剛才釋天看的那個奏折,上麵赫然寫著她的名字,大致內容是眾大臣抵製釋天納藍音為妃,下麵還有黑壓壓一片簽名。
“你在幹什麼!”沒有感情的冰冷的聲音自藍音耳邊響起,藍音一受驚,手一滑,奏折掉在了地上。
這是藍音第一次看清楚慕卓的樣子。
五官很硬,棱角都透露出像刀鋒一樣的尖銳。眼睛半睜著,有著沒有生氣的光芒。
他不像一個人,像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像。
慕卓沒有看藍音,隻是撿起了地上的奏折,放在了原位上,說,“君王的寵愛不是永遠的資本,別得寸進尺。”
藍音愣了一下,才明白慕卓說的話,想要辯解一下,慕卓卻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她麵前。
這就是釋天的貼身侍衛,那樣的速度,那些成為目標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想到這裏,藍音下意識的看了看桌上的那個奏折,背後一陣惡寒。
入夜,皖秦皇甫家。
皇甫家的女兒皇甫怡在房間裏氣急敗壞的摔東西,從首飾盒到花瓶,無一幸免。丫鬟們都守在門口,不敢進去,大小姐生性暴躁,此刻進去就是撞刀刃上。
砸東西的聲音和皇甫怡的喧鬧聲在院子上空回蕩,遠遠的,丫鬟們從院子的大門看見一個人影走來,連忙跪下,齊聲喊,“大少爺。”
大少爺皇甫安完全無視這些丫鬟,身邊也沒有一個侍從,隻是幾步上前,一腳踢開了皇甫怡的閨房大門。
“皇甫安!誰許你進來的!”皇甫怡對著自己的哥哥大吼。
皇甫安用力一拍桌子,同樣大吼,“老頭子在見客,你在這裏砸東西,生怕客人不知道我們家有個瘋婆娘啊!”
一個花瓶砸在皇甫安的腳邊,皇甫安條件反射的退了一步,然後就聽到皇甫怡的嘶吼,“你說誰是瘋婆娘!我現在把你扔出去你立刻死在外麵你要不要試試!”
皇甫安頭皮一緊,想到外麵蹲點的那些收賬的痞子,再想到自己這個所謂的妹妹說得出做得到,口氣一下就軟了,“你怎麼也得給老頭子麵子,這次見的客很重要。”
皇甫怡見皇甫安已經服軟,也不多說,隻是找了個凳子坐下,不服氣的說,“今天聽父親說,皇上在朝堂上反駁了眾大臣的聯名奏折,雖沒有明說要納那個藍音為妃,卻聲稱,納妃是皇帝的私事,皇帝有自己的自由。這不就是明說了這次納妃隻是一個形式,納再多不也是為了那藍音一個麼!”
皇甫安聽完,略顯愚鈍的說,“我們皇甫家的姑娘都是嫁給帝王,小姑是先皇的妃子,妹妹你不出意外也會是。隻不過曆代皇甫家的姑娘在後宮都沒有做大的,所以妹妹你就隻要好好呆著就行,不要想太多。皇帝本來就不隻一個女人,多那個藍音也不多。”
皇甫怡聽完,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什麼叫好好呆著!什麼叫不要想太多!小姑?就是那個進宮就沒有得到先皇正眼的女人?她簡直是丟我們皇甫家的臉!你這是什麼邏輯!我入宮也是為了我們皇甫家,我能做大的話受益的也是我們皇甫家!沒用的東西!”
皇甫怡的話剛說完,便從門口傳來一陣掌聲,伴隨著掌聲,是一個女子頗有欣賞意味的聲音,“沒想到皇甫家的姑娘如此好強,我真的是沒有找錯合作夥伴。”
門口站著的,正是巫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