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懂,我簡直是白癡!整天就知道省阿省,省到底還是一窮光蛋。”“林躍,你太過分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我丟人,真討厭!”“我要是有錢人多好,吃喝玩樂,見多識廣,也讓別人羨慕到眼珠子發綠!”

戴碧筱亂七八糟地抱怨著安慰著,她忽然記起海風走的時候說給她卡上打了四萬塊錢,讓她隨便用。她並沒有隨便,對她來說,四萬塊錢可是一筆巨款。從來都沒有這麼多的錢,她怎麼能隨便花呢?在她還沒有想到用武之地前,隻能小心翼翼地讓它們待在卡裏。

夕陽的光輝穿透落地窗,彌漫到整棟樓裏,暖暖的。走調的歌聲遠遠地從卡拉OK房傳過來,不知不覺,戴碧筱晃悠到了東麵的一個房間。門虛掩著,她好奇地走進去,這兒明顯地是臥房,與其他房間的布置不同,它古典溫馨,有一種強烈的懷舊氣息。

床頭櫃上放著一張大照片,戴碧筱拿著端詳起來,她想起巴娟說這一切是用林躍弟弟的命換來的,不禁黯然神傷。這個清秀的男孩,小小年紀便放棄學業出來打工,隻為了給父親治病供哥哥考大學,而且,戴碧筱記得,他曾經還幫她和林躍傳過紙條呢。你說這人哪,怎麼說沒就沒了呢?他那麼年輕,還沒有好好施展他的才華,還沒有享受人生的很多樂趣,怎麼就舍得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呢?戴碧筱越想越難過,剛才的牢騷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她歎了口氣,心裏堵得慌,林躍那麼疼愛這個孝順懂事的弟弟,可是他突然就永遠離開了,從此天各一方,林躍該如何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如何承受這樣大的悲痛呢?

眼裏噙著淚,幽幽一轉身,戴碧筱赫然發現正對著床的那張雕花精美的紫檀木桌上,還擺著很多她的照片。那花季雨季的青澀,那懵懵懂懂的少年,那難以忘懷的初戀,原來在那個時候,她有過這樣美麗的身影,她和林躍有這麼多的快樂呢。

教室裏的、坐在林躍單車後的、演講時的,很多照片她都不記得了,林躍還保存的這麼好。戴碧筱心裏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情愫,除了疼痛,還有感動,還有別的什麼。

桌子的右上角,放著一遝紙,戴碧筱拿起壓在紙上的吉祥娃娃,摩挲著,瓷體溫潤光滑,像是被撫摸了好多遍。當年他們彼此贈送,她給他女娃娃,他給她男娃娃,他們很認真地說,這是把自己交給了對方,相守一輩子。還極虔誠地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他的瓷娃娃隨身帶著,保存很完好,而她的放在家裏的小書櫃上,自從分手後再也沒有碰過。

戴碧筱翻開一張張紙,上麵寫滿了她的名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有的還間雜著一些詩詞:“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很多紙張上有小小的褶皺,像是淚痕風幹後形成的。愧疚、難過、激動、感動,所有的情感都彙聚到她心底深處,戴碧筱喘不過氣來:“林躍,你這又是何苦呢?”

戴碧筱不敢再看下去,轉過身,正準備出去。林躍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靜靜地注視著她。

戴碧筱立刻把頭放到很低很低的位置,弱弱地說:“對不起!”她打算從他身旁溜走,沒想到他一把抓住她胳膊,順勢一帶就將她拉到了懷裏。

“筱筱,別走,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林躍緊緊地擁著她。

筱筱?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呢?在花季雨季的天空下,它是不是很輕易的就凋零了隨風飄散了?她的耳畔有一個久遠的聲音響起:“你的名字筆畫太多,我就叫你筱筱吧,我永遠的筱筱!”自從這個聲音從她生活中消失後,再也沒有人叫她“筱筱”,海風也沒有。

戴碧筱沒有動,他能聽到他的心在突突地跳,她的脖子癢癢的,他在吻懷裏的她呀!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那遙遠的過去,他們熱烈地相戀,那麼純那麼真那麼不顧一切。那時候,他們有擁抱的理由,可是現在?

突然間,戴碧筱努力掙脫:“林躍,不要,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

“為什麼你高考誌願不報南大?為什麼不主動聯係我?為什麼不讓同學告訴我你的電話?為什麼你最後的男朋友不是我?”林躍瘋狂地搖著戴碧筱,把她都快搖散架了。

但是他突然打住了火山爆發般的情緒和質問,因為看見戴碧筱已是淚痕滿麵泣不成聲拚命搖頭。他終於鬆開她,她無力地倒在了床上,低低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