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看到了母親孟麗那麵目全非的一張臉,所有的堅強刹那間被擊潰,五髒六腑似乎在洶湧咆哮,竭力嘶吼,讓他有種撕心裂肺的痛。
無法言說的疼痛湧至景澄的胸口,將他盡數吞噬,他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悲痛,大聲哭喊:“媽媽,媽媽……”,聲嘶力竭,像個小小孩子。
從不將自己的脆弱示於人前的他,這次,破了例。
他美麗的母親就這樣被一場意外事故帶走了,再也回不到他的身邊了。
景澄淚眼模糊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久久,久久地看著……好像她還會醒來親昵地喊他“澄澄”;好像她仍舊很漂亮,即使眼角有了細微的魚尾紋;好像她還會在他周末回家的時候,親自為他準備一桌好吃的飯菜……
好像……原來,隻是好像。
現實卻是鑽心的疼痛。因為,他的母親再也無法醒來了……
照顧了他、疼愛了他十八年的母親,就這樣,在他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離他而去。
他的天地,一片灰暗,如同籠罩了層層厚重的烏雲。
有人拽著他的胳膊往外走,他卻死命地不服從,手抓住床沿,眼睛仍直直地盯著母親。
不管母親變成什麼樣,她,始終是他的母親。
他多麼希望,母親能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也好。可是,任由他怎麼哭喊,母親還是安靜地睡著。
楊姍慢悠悠地說著,停頓下來,房間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有一股感傷悄然漫溢。
唐婧沒有經曆過這般事,但是,她倒能體會那樣的心情。悲痛不已肯定會有的,並且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痊愈的。
因為這件事,那一天的景澄才會那般頹喪而萎靡嗎?
“他母親的離開對他的打擊很大。”楊姍不無傷感地說。
“嗯。”唐婧側過頭,看向楊姍。
“更加糟糕的是,在一個月裏,就發生了兩件讓他無法接受的事。”
嗯?兩件?唐婧不禁問:“還有哪件事?”
這件事給景澄的傷害性已經足夠大了,如果還有什麼事再降臨到他頭上,豈不是雪上加霜。
唐婧靜靜等楊姍開口。
楊姍許久都靜默著,好一會兒才低低地說:“都是我不好。”繼而,又下意識地重複了遍。
唐婧的心倏地一滯,黑暗的房間裏,她看不清楊姍的臉。
“那個……韓瑤……”說話吞吞吐吐、斷斷續續的楊姍,唐婧可從來都沒見過。
楊姍一向把很多事都看得比較淡,而這件事,她卻銘記了,在她心中烙下了一個無法抹去的印記,根深蒂固。
“韓瑤是我的好朋友。”楊姍的口吻看似風輕雲淡,但她藏在黑暗裏的那張臉上已經布上了一層恨意。
記憶深邃,卻清晰如昨。
韓瑤和楊姍是很多年的好友,兩人關係很不錯。她們常常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說笑。甚至,楊姍去景澄家玩時,也會帶上她。
那天,楊姍跟往常一樣約景澄出去玩,前一個晚上楊姍跟他說好,讓他把她前幾天落在他家的手機帶上。景澄一時大意,忘記帶了。直到楊姍問他時,他才想起。
於是,楊姍讓司機折了遠路,執意要回去拿,方便跟親朋好友聯係。
回到家,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大臥室微微敞開的門,嬌羞的呻吟聲,赤身裸體的兩個人。
男人的身體略顯富態,皮膚卻仍舊保持得很好,女人的身體潔白豐腴,被他壓在身下。
男人和女人聽到開門聲,赫然轉過頭,男人快速地從女人身體裏抽出來,怔怔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景澄和楊姍。
男人就是景光慶,女人就是韓瑤。多麼可愛的組合,一老一少,結合得那般完美。
沒有一個人說話,場麵讓在場的每個人難堪至極。
景澄心中最堅固的一麵牆轟然崩塌,瞬間分崩離析。
剛剛失去了母親,現在又看到父親在跟別的女人纏綿,讓景澄幾日裏來稍微能夠喘息的情緒,掉入了不見底的深淵。
這個原本在景澄心中,格外愛他母親的景光慶,竟然在老婆死後不久就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了,這讓景澄無法接受,就如同無法接受他母親的死一樣。
景澄小的時候,曾經問過母親為什麼酒店的名字叫景麗酒店。那時,孟麗幸福地告訴他,因為他的父親很愛她,所以,酒店名裏含了一個“麗”字。
從景澄記事起,他們一家三口就過著幸福的生活,父母恩愛,對他也是疼愛有加。
既然如此,父親為什麼會在母親的葬禮上悲痛萬分,然後,又在今天上演了激情的一幕?
那是景澄第一次在景光慶麵前無禮,他將手機、錢包……隻要是裝在身上的,統統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這不是景光慶預想到的畫麵,他原本以為景澄和楊姍會跟平時的每一個周末那樣,玩到很晚才會回家,而今天他們卻提前回來了,他就沒把門關嚴實。
景光慶和韓瑤慌慌張張地撈起衣服,迅速地套起來。
“澄澄……”景光慶從床上下來,走到景澄的旁邊,臉上的表情複雜極了。
“……”景澄什麼都沒說,略帶嘲諷地勾了勾唇,眼中帶了些許的淡漠。
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深愛他母親、深愛他的那個男人嗎?彼時,為什麼景澄覺得這個男人那般陌生?
這個原本很溫暖的家,似乎一下子烏煙瘴氣,彌漫著讓人無法參透的詭異氣氛。
景澄抬起如灌了鉛的雙腿,奮力地往外衝去。
在他的身後,先是傳來了“啪”的一聲巨響,想來是楊姍很合乎時宜地賞給了韓瑤一個驚天動地的耳光,接著,傳來了楊姍震天吼般的大嗓門:“景澄,景澄……”
外麵的天氣,突然一下子陰沉下來,不一會兒,下起雨來。雨水兜得景澄滿臉、滿身。
景澄奮力跑著,完全不聽楊姍的追喊聲。
就這樣,他一路直奔到了護城河邊。而楊姍早已被他甩在了後麵,不見蹤影。
彼時,楊姍恨透了自己,也恨透了韓瑤。如果不是她,韓瑤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接近了景光慶;如果不是韓瑤,景澄的世界也不會再次晦暗。
但是,她沒有想過,就算沒有韓瑤,景光慶的身邊或許還有別的女人,同樣會給景澄帶來巨大的傷害。
從那一天起,當楊姍再次看到景澄時,他好像變了一個人,神情淡漠,不像從前跟她有不少話要說,變得少言寡語。漸漸地,他才從悲傷中走出來。隻是,在過去了的很多年裏,他卻沒有談過一次戀愛。
楊姍曾有意或無意要景澄交往對象,都被他一口拒絕,壓根兒就不想跟她討論那樣的話題。
難道是景光慶的原因,讓他不再相信愛情?讓他不想踏入愛的那塊領地?興許是這樣吧,楊姍隻能這樣想。
當楊姍看出景澄對唐婧有意思後,分外欣喜,她就想極力地撮合他們倆在一起。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楊姍為了緩解比較壓抑的氛圍,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可能會成為景澄心頭永遠的疙瘩,也可能被他擱置,不去想了。”
唐婧聽完了楊姍的講述,對景澄又多了些了解,她也明白了,八年前那個晚上,為什麼她看到的景澄是那樣的一副模樣。
母親離去,父親外遇,無疑給景澄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要有多勇敢,才能從痛苦的沼澤地裏走出來?
唐婧想,她能在那個時候遇見景澄,真是機緣巧合。意外地成了照進他晦暗世界裏最明媚最耀眼的那道光。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唐婧心下被景澄的遭遇牽扯著,微微生疼。
“他不是遇到你了。”楊姍從記憶裏抽出來,語氣變得輕快,“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噢~”唐婧若有所思地應。
(6)
翌日,一行人來到了海邊。
天空清湛,仿佛水洗過一般,海水輕拍著礁石,卷起一陣陣水波,像在演奏溫柔的舞曲。椰樹於微風下輕輕搖曳,巨大的岩石屹立在岸邊,與綠樹交相輝映,構成如詩如畫的風景。
“婧婧,過來過來。”楊姍歡呼雀躍地喊著唐婧,旋即又扭頭尋找景澄,鎖定目標後,發揮她大嗓門的威力,將唐婧和景澄都叫到了她的身旁。
唐婧脫了鞋,走在柔軟的沙灘上,浸了海水的細細沙礫,沾到她的腳底,讓她覺得涼快愜意。她小跑起來,腳微微陷入沙子裏,身後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當傳說中的“天涯海角”躍入她眼簾時,她突然頓住了腳步,心不由得微微一觸。巍然聳立的岩石上分別刻有“天涯”和“海角”,紅色的字深深地嵌在了岩石上,格外莊嚴。
在少女時期,她曾幻想過,找個夢想中的白馬王子,他不一定帥、不一定富有、不一定風度翩翩,但他一定是要愛她的。他會陪著她過每個平淡如水的周末,陪她看日升月落,陪她一起品嚐生活的酸甜……隻要他在她身邊,就好。如果遇到這樣的男子,哪怕他窮困潦倒,她也願意跟隨他到天涯海角。
曾經,她一度認為,她感情的終點站是章辛,他會帶著她去往天涯海角。直到故事落幕,她才發現,不到最後,誰都無法猜透故事的結局。
彼此相遇,再分離,隻能說彼此命定中的緣分太淺薄。
可是,失去何嚐不是另一種獲得?
過往如煙,盡數飄杳散去。唐婧丟了一個緣淺之人,便有更多的時光去尋覓對的人。
唐婧看著“天涯海角”,心仍柔軟得快溢出水來。那些有過的小情愫,原來,一直都沒有變。
楊姍指著不遠處刻有“天涯”的岩石對唐婧說:“你們倆站在那兒,我給你們拍照片啊。”
對於楊姍的舉動,唐婧心知肚明,她看了看景澄,他的眼中透出一絲期待。不過是拍照,唐婧也就不推卻,大大咧咧地和景澄一起走到了岩石旁。
鏡頭下麵的他們,隔了兩臂之遙。楊姍放下相機,雙手做出往中間靠攏的動作:“你們能不能靠近一點兒?”
景澄和唐婧都不約而同地向對方移了一步,兩人的距離瞬間被縮短。
“景澄,這樣。”楊姍伸開右臂,給景澄示範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景澄心領神會,看了看唐婧,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親和得像一朵百合,卻又漠然得好似冰霜。景澄放在身側的手舉到半空,遲遲未落下,時間在他的掌心打了幾個轉兒,終究停頓,他緩緩地放下了手。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了,別人還等著拍呢。”楊姍催促道。
景澄看了眼旁邊等著要拍照的人們,顧不上是否要尊重唐婧的意見,摟住了她的肩膀。唐婧穿著無袖T恤,他的掌心微微觸到她細膩的皮膚。
兩人對著鏡頭,微笑一點一點綻放。甜美的一刻,瞬間被定格。
“你們看看,我的拍照技術不錯吧?”楊姍跑到他們身旁,給他們看剛剛拍的照片。
“嗯。”唐婧看著相機裏麵的兩個人,姿勢親密,看起來像是甜蜜的小情侶。
他們三人同行,穿梭在從各地來的遊客中。一路上走走停停,或看風景,或拍照片留念。
這次算是唐婧第二次看到海,第一次是她跟她的父母一同去的,那時她還小,依稀記得海的一望無際。現在,她看著水波起伏的海麵,跟小時候,有了不同的心境。
她一步步向海邊走去,腳下的沙子越來越濕潤,沾了她一腳。微涼的海水輕輕地掃過她的腳背,讓她頓感一陣涼意。
她像隻喜悅的雀,輕快地踏在柔軟的沙子上,邁向海水處,身後留下一串串深淺不一的腳印。隨後,景澄和楊姍的腳印踩踏上去,變得錯綜複雜。
唐婧展開了雙臂,如振翅欲飛的鷹,背影略微有些單薄,純白色的T恤在陽光下更顯白,直直的頭發散在肩上,分外順滑。有幾縷發絲隨著風輕輕飛揚,掠過她珍珠白的肩頭,添了幾分靈動。
景澄從楊姍手裏拿過相機,對著唐婧的背影,按下了快門。
唐婧轉過身,看向景澄,微微一笑:“你玩偷拍?”
景澄二話不說,又給她拍下了一張。
“喂喂,你還拍上癮啦。”唐婧走到景澄身邊,伸手試圖要奪走他手中的相機,他機靈地躲開,沒讓她搶到。
隨後,景澄在前麵跑,唐婧在後麵追,兩人之間保持著忽近忽遠的距離。
海風掃過兩人的耳畔,腳下的海水一波波溫柔襲來。
“景澄,你別跑啊。”唐婧仍舊不知疲倦地追著。
景澄扭過頭,得意地看著她,故意放緩了步子,待她快追到他時,又出其不意地加速前進,還晃了晃手中的相機,一本正經地說:“有本事,你來拿。”
這一刻,他們好像在玩著小孩子互相追逐的小遊戲,你追我趕,誰能拿到戰利品,誰就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在這場追逐裏,景澄故意輸給了唐婧,讓她奪走了相機,他看到了她的笑容,靜靜地流了一臉,如同他初遇她時。
“哈哈,你還是被我抓到了吧。”唐婧有些微的氣喘籲籲,將拿到的相機套在了手腕上。
“抓到我了,你想怎樣?”景澄迎著太陽看著唐婧,陽光太刺眼,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就站在這兒,別動。”唐婧示意景澄站好。
可是,景澄怎麼會乖乖聽她的,他走到了唐婧的身後,抬起腳,將海水撩到了唐婧的小腿上。
唐婧轉過身,以同樣的方式予以還擊。
兩人一同往海的深處走去,海水從他們的腳背漸漸淹沒至他們的腳踝、小腿。他們互相嬉戲,將海水撩到對方的身上。陽光下,海水泛著淡金色,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落到對方的身上,弄得彼此衣服上沾了點點水珠。
對於這種遊戲,景澄似乎樂此不疲,將海水撩到半空中,直到落到唐婧的頭發上、臉上。唐婧用手臂擦了擦臉上的水,不甘示弱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彎腰,更加熱情地投入到尚未完成的“革命”中,她大力地撩起一大捧海水,海水立刻從四麵八方向景澄撲去,景澄下意識地抬起手臂遮住臉,可有一些頑皮的水珠還是親吻了他的臉。
陽光落在他們倆身上,罩上了一層若有似無的金光。
這一刻,讓唐婧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兒時,跟爸媽一起在海邊玩的情景。
海麵上泛有粼粼波光,在他們的嬉戲下,魚鱗狀散開,漣漪陣陣。
兩人終於玩累了,踩著柔軟的沙子,走向岸邊的休息處。
他們倆的額頭上已經有汗水沁出,景澄取出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唐婧,自己也取出一條擦起臉來。
“這兒還真是熱啊。”唐婧感慨道,炎炎烈日下,她開始有點想念青城了。想歸想,也隻是瞬間的事,之後,她的視線還是被海南的美景吸引住了。
“嗯。”景澄額前的發有點濕,想來是汗水的功勞,他看著唐婧散開的頭發,“既然這麼熱,怎麼不把頭發紮起來?”他想,這麼熱的天,再加上她披著頭發,不熱才怪。
唐婧沒有立即接過話,平時上班她大多都是把頭發綰起來,今天早上她剛剛洗了頭發,出來時頭發沒有完全幹,她就隻好散開。她把前麵的頭發撩到耳後,笑笑:“出來時洗頭發了,沒幹就沒有紮起來。”
“這樣。”
唐婧著實熱,就在手袋裏找皮筋,打算把頭發紮起來。可是,翻來覆去,沒有找到,放在房間裏了嗎?
“找什麼?”景澄遞給她一瓶水。
“皮筋。”唐婧不再去翻手袋。
“沒有找到嗎?”景澄看到了唐婧臉上掠過的一絲煩躁,臉頰微微泛紅。
“嗯。”唐婧點了點頭,隨即故作輕鬆的樣子說,“等會兒去轉轉,看看有沒有小商店。”
景澄站了起來:“我去看看楊姍在哪兒。”
“怕她丟了?”唐婧不禁笑出聲來。
景澄沒有回答,兀自離開了。
“一個人在這兒發什麼呆?”不一會兒,楊姍過來了,而她的身邊卻沒有景澄。
“嗯?”唐婧瞬間回神,看著楊姍,“景澄呢?”
“咳,你一刻見不著他就想他啦?”楊姍笑她。
“他說他去找你的。”
“他不陪著你,找我幹嗎?”楊姍不解地問,走近唐婧身旁,頗為神秘地說,“待會兒我帶你去看樣東西啊。”
“看什麼?”
“告訴你不就沒意思了。”楊姍正想給景澄電話時,他已經不聲不響地來到了她們麵前。
“我的公子哥,你終於回來啦。”楊姍丟給景澄一個大大的笑容,“幹嗎去的?”
景澄將速度買來的一大堆皮筋捧在雙手中,皮筋五顏六色、大小不一。
唐婧看了不禁“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甚是爽朗。但她看著景澄一副認認真真的樣子,停止了笑,心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好似有暖流緩緩淌過她的心田。
而楊姍卻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倆。
“不知道你要什麼樣的,把店裏有的都買來了。”景澄被她們倆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一大推五顏六色的皮筋塞到了唐婧手中,“都給你。”
楊姍算是明白了,看著景澄,哈哈大笑起來:“這麼體貼呀,不錯不錯。”
“謝謝。”唐婧被楊姍說得臉一陣滾燙,在五顏六色的皮筋裏,挑了根黑色的,把頭發紮了起來。
“你們倆快跟我來。”楊姍牽過唐婧的手,把他們倆帶到了一塊巨石的旁邊,附近的遊客不是太多。
稀稀疏疏的人流中,唐婧看到了貌似在發呆的高飛。
楊姍把他們帶到了高飛的旁邊,映入唐婧眼簾的是一幅獨具匠心的創作。
站著看,一點也不難看出那些用貝殼組成的字體,左邊是澄,右邊是婧,中間呢,擺成了心的形狀。這些還不是特別之處,最吸引唐婧的要數,放在每個形狀上的物體,長方形,通體呈銀色,物體的上方是兩排英文字母,右下方為紅色桃心,煞是惹眼。
“這是什麼?”唐婧指著這個物體問。
“看不出來嗎,這是打火機,我讓高飛幫我找來的。”楊姍說道。
還有這般看起來樸實無華,卻跟沙石和貝殼融為一體的打火機,真不錯,唐婧暗想。
嵌入沙子中的貝殼雖然大小不等,但是由於擺放得很到位,看起來格外規整,組成的字亦是格外清楚。
唐婧和景澄似乎沉浸在這一幅畫中,久久沒有說話。
“喂,你們倆怎麼沒點反應啊,我的大作還行吧?”楊姍看著他們倆,“這可是我花了不少時間才弄好的,你們倆名字的筆畫太多了。”她做訴苦狀。
“晚上請你吃大餐。”景澄心懷感謝地看了看楊姍。
“一頓大餐就想把我打發掉?”楊姍給景澄使了個眼色。
“你還要什麼獎賞?”景澄問。
“哈哈……”楊姍詭異地笑完,附在景澄的耳邊說了些悄悄話,景澄微微點頭應。
“好好,就這麼說定了。”楊姍喜笑顏開,“你們倆好好欣賞,要不……我幫你們在這兒拍張照片。”
他們倆心照不宣地在圖案旁蹲了下來,對著鏡頭微微一笑,美好的一瞬,成為永恒的定格。
楊姍和高飛走後,唐婧細細地摸著那些貝殼,眼裏飛出幾許神采。
“她還真有心。”唐婧喃喃自語。
“什麼?”景澄就在她身旁,看著她。紮起頭發的她,看起來顯得格外清爽。
“我在說,她設計得真好。”唐婧一臉笑靨地看向景澄。
陽光下,他的眸光灼亮、耀眼,宛若一顆璀璨的鑽石。
“你看這樣,是不是更好?”景澄站起身來,彎下腰,修長的手指劃過柔軟的沙子,兩道悠長的弧線,在他的指間,被他完美勾勒。
在整幅圖的外圍,景澄添上了一個大大的桃心。
“幹嗎添上這個,我覺得……”唐婧停頓了一會兒,還是實話實說了,“有些畫蛇添足。”
“兩個人,在愛的小窩裏,幸福地生活。”景澄揚起唇,眼中盛滿了笑意。
這句話在唐婧的腦中又回旋了一遍,兩個人?她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