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沒死,興奮的從床上爬起來,卻發現這雙手並不是自己的。
他不曾握過任何兵器,而這雙手滿是因常年練劍而留下的薄繭。
玉塵慌忙跑到鏡子前,忽然聽見門口傳來聲響,一個身著玄黑武服的青年端著藥碗走進來,對著他喊白榆。
這人玉塵認得,是風若霜身邊的暗衛統領,叫玄度,玉塵剛來雲霽宮的那段日子頗為照顧。
那麼白榆是誰?
玉塵看向麵前的銅鏡,一張十分陌生的臉映入眼簾,這人便是玄度口中的“白榆”了。
多日以前,風若霜經曆了一場刺殺,對方來勢洶洶誓要取了他的性命,又恰好玄度等人不在,風若霜身邊隻有白榆一個暗衛,白榆拚死相護,等玄度他們趕到的時候刺客已經全部被解決了,而白榆也失去了呼吸。
風若霜下令厚葬白榆,可在下葬的前一刻,玄度忽然發現白榆還活著,不過是呼吸微弱,但好生救治還有希望。
果不其然,白榆不負眾望的醒了過來,隻是在與刺客打鬥的過程中好像傷到了腦袋,醒來後失憶了,變得誰也不認識。
玉塵借著失憶這個借口,向玄度打探各種事情,最後得知自己竟然死了有十年了。
聽完這個消息,玉塵兩眼一翻險些暈了過去,十年了,他的屍骨恐怕早就化成了飛灰。
前麵的馬匹慢慢停住了腳步,玉塵還在出神沒有注意到,眼瞅著就要撞上去了,幸好身旁的長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韁繩。
“要不你跟統領說一下,幫你換匹機靈點的馬,你倆一塊遲早掉溝裏。”
玉塵有驚無險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嘴裏邊嘟囔著邊往後麵的馬車瞟,“擔心我掉溝裏讓我坐那裏麵啊,馬車裏那麼寬快,騎馬……”
不等玉塵說完,長應立馬捂住了他的嘴,低聲訓斥道:“你不要命了!主上每年這個時候都心情不好,就算你失憶了也不能逾越雷池半步!”
玉塵聽話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心裏卻翻了個白眼。
風若霜當年逼死他的時候可不見心情不好。
他們這趟出來,是依著風若霜的意思,去南海祭奠玉塵的。
今日是玉塵的祭日,所以風若霜才要他們晝夜不歇的趕路。
自己去祭奠自己,玉塵心道,怕是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個像他一樣的。
借著白榆身體醒來後的這三個月,風若霜念著他護主有功,批了他的假,讓他好生休養,正好讓玉塵有功夫打探這十年間的來龍去脈。
原來他去世以後,風若霜知道他想回家,卻因再也登不上浮空島,隻好將他葬在了南海之畔。埋葬他不久後,風若霜便走火入魔了,曾經被他得罪過的九州各大派合力圍剿雲霽宮,風若霜全身經脈盡斷,一身的好修為也廢了,手下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後連雲霽宮也讓人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現在的雲霽宮是後來重建的,可玉塵怎麼看都覺得和從前的一模一樣。
令玉塵想不通的是,他的屍骨上不再殘存任何靈力了,為什麼風若霜還要埋葬他。
按照他了解的那個風若霜,應當是將他的屍體找個亂葬崗一扔才是。
以為他失憶毫不知情,玄度便耐心告訴他,死去的玉塵是風若霜的逆鱗,當初便是為了護住玉塵的墳墓,風若霜才撐著一口氣堅持活了下來,忍著重病纏身之痛重建了雲霽宮。
風若霜最落魄之時,隻有他的弟弟風若弦和玄度陪在身邊,三人躲藏在峭壁的一處山洞內,風若霜因為被割傷了喉嚨數十日不曾說過一句話。
如今雲霽宮重新回到了九州之頂的位置,宮裏的人卻不再是曾經那些了,宮主也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玉塵重生後不久風若霜曾來看過他一次,十年後的第一麵著實把玉塵驚到了。
跟從前相比,風若霜簡直判若兩人,一頭墨發盡數蒼白,眼中也沒有了昔日的神采,醜陋的疤痕橫貫了他的整個喉嚨。雖然他的,相貌未曾改變,可周身的氣度卻蒼老了許多。
玉塵心驚過後,還帶著些竊喜,這人為了奪走他的全部靈力將他折磨的這麼慘,一定是老天開眼,活該落得這麼個下場。
每年玉塵的祭日前往南海,是風若霜雷打不動的規矩。
但白榆是雲霽宮七大暗衛排行最小的一個,往年從來沒有資格跟隨風若霜前往南海,不知是不是這次白榆護主有功,還險些丟掉了性命,風若霜破例帶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