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日之約(3 / 3)

楚秋陽冷冷一笑,心中未免也有些生氣!

他身子一擰,用“烏龍穿塔”的絕技,也竄上了橫梁,足尖一搭木柱,大車輪也似地打了個轉兒,身子卻已到了另一根梁柱之上。

那濃眉少年朗笑道:“好輕功!”

足下黃雀躍登枝似地,一連跳過了好幾根柱子,向左麵繞行了過去,而楚秋陽起落的身子,卻是向右麵飛躍疾行,乍然望過去,這兩個人就像是蝴蝶穿花一般,一霎時已打了一個轉兒。

濃眉少年身子向下猛一矮,右肩一沉,喝道:“打!”

肩頭一甩,“嗖!嗖!”發出了一組暗器。

這暗器出手三支,並作一排,快如電光石火,一閃而至。

楚秋陽冷冷一笑,身子一長,躍起六尺,隻見他雙足一分,“叭!叭!”兩聲。

左右而來的兩支暗器,被踢開一旁。

正中那支暗器,這時已接近楚秋陽小腹,閃閃寒光中,楚秋陽才看清暗器乃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甩手箭”。

這種暗器瘦窄的箭身,一半是白色的鵝翎,另一半,則是白色的尖細箭頭,細長鋒利,通體是閃閃的銀光,穿行在空中發出細微的破空之聲。

楚秋陽冷哼了一聲,駢右手中食二指,向著箭身上一嵌。“嗡”一聲,已把這支甩手箭拿到了手中。

他身子一折,二臂一張,人卻飄落到另一個竹架之上!

可是,就在這刹那,那濃眉少年又叱了聲:“打!”

“哧!”一支甩手箭,直飛而來。

這一次卻是直點前心,嘯聲刺耳!

楚秋陽往左一閃,這支甩手箭忽地箭頭一偏,也向左麵奔來,這時他才知道對方竟然擅使“星風轉”的暗器絕技!

楚秋陽這一驚,身子就空一滾,那支甩手箭擦著衣服打了出去!

這一箭當真是險到了極點,濃眉少年暗器手法固是高明,可是楚秋陽躲得也夠漂亮的!

楚秋陽單足一找懸空的竹架,身子霍地向後一仰,右掌同時揮出去!

隻聽“鏘”的一聲,自他掌中突然蓮花般地飛出了六點銀星。

濃眉少年一聲朗笑道:“好!”

身子向後猛然一挫,竹架子“咯吱”一聲響,人已拔空而起。

六點銀星在碎響聲中,全數落空。

可是濃眉少年身子尚未完全落下之際,楚秋陽已由左麵一式“犀牛星月”,又打出了一組六枚暗器!

這一次他是以一個星狀打出,六點銀星,分作六個角度,卻沒有一枚是奔濃眉少年本身打去的!

楚秋陽發出了這組暗器之後,身形加快,倏地一個起落,又到了另一個方向。

然後他右掌霍地向外一送,用“一掌星”的手法又打出了三枚銀鏢!

三點銀星,卻是分上中下三路,直向濃肩少年身上打到。

濃眉少年這時箭囊內隻剩下六支甩手箭,他必須在這六支箭上取勝對方,杏則縱然不敗,想求勝已是無望!

楚秋陽這兩組暗器來得好厲害,迫得濃眉少年整個身子猛地向架下倒翻下去!

這麼一來,他身子失去了重心。

架子咯吱一聲,少年偌大的身子,直向架子下墜去。

可是他卻能在這危機一瞬間,二踵一彈,整個身軀有如一個極大的元寶,平卒地甩了出去。

不過是一沉一浮之間,他又掠上了另一邊架上。

好高明的身法!

立在架下觀看的曹冰,看到此,也不禁暗暗叫了聲好!那濃眉少年右肩微沉,前肘微晃,一支“甩手箭”,由自己脖根後穿了出來!

楚秋陽哪裏會想到對方竟躲開了自已最拿手的“一星三箭”,不禁大吃一驚!

這時候對方又發出了暗器,在心理上,他已失去了鎮定,甩芋箭到,他右掌急抄,“噗”一把抓了個正著,隻覺得掌心發熱。

同時身形一晃,足下一連跳過了三根橫梁,竹架子吱吱作響!

此時此刻,誰也會預料,那濃眉少年必會有更厲害的殺手使出。

在此情形下,誰也都會想到,那濃眉少年若是發出暗器,楚秋陽無論如何也逃不開了,甚至就連楚秋陽本人,也是如此認為!

曹冰生恐他有所失閃,掌中已摸出一雙瓦麵透風鏢,準備在必要時,發出雙鏢,以解救楚秋陽之危!

架上人影一晃,濃眉少年卻飄身而下!

見此情形,曹冰和楚秋陽都呆了一呆!

因為就目前情勢而論,固是對楚秋陽不利,但卻勝負未分,濃眉少年如以此自滿和勝,未免太早了點。

棚架上的楚秋陽哈哈笑道:“閣下怎的中途住手了?小弟正想領教高招哩!”

濃眉少年抱拳正色道;“楚兄暗器手法高明,在下已見識了,以武會友,到此而止,在下失敬了!”

言罷,深深向著楚秋陽打了一躬,退立一邊。

楚秋陽怔了怔,飄身而下,笑道:“老兄手法,較小弟高明十倍,何必忒謙?”

濃眉少年哈哈笑道:“哪裏敢當,勉強不敗,已很難得了!”

楚秋陽今日一連遇見兩個高人,心情十分喜悅,當時深深一揖道:“兄台貴姓高名,此刻總可以見告了吧!”

少年含笑道:“在下柳英奇,二位多多教正!”

楚秋陽呆了一呆,曹冰也麵現驚奇。

“蛇形劍”柳英奇的大名,這幾年江湖上可說無人不知,交遊四海的楚秋陽豈能不知。

他一呆之後,大笑上前道:“蛇形劍柳大俠的英名,小弟是仰慕已久,真正是失禮得很!”

說著,一把拉過了曹冰,引介道:“柳兄請見過我這位曹兄弟!”

雙方互通姓名,宛如多年舊交!

自古英雄惜英雄,這一冰釋前隙,益發顯得和諧融洽。

柳英奇劍眉微軒道:“小弟似乎來得不巧,看來府上正遇著什麼不如意事,可是?”

楚秋陽哼了一聲,苦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柳兄,來,我們前廳談去!”

三人穿廊過道,直入前廳。

待茶之後,柳英奇含笑道:“小弟久仰楚兄大名,可惜一直無緣識荊,今日如願以償,好不快意!”

目光一掃曹冰,道:“看來這位曹兄弟亦是性情中人,武功更高過小弟多多,語雲十步之內,必有芳草,看來花旗客莊內,當真是能人無數了!”

曹冰冷峻的目光,含有幾分熱情,逼視著柳英奇道:“兄台過獎了,小弟一介魯夫,豈能比得柳兄!”

言罷垂首,現出冷淡神態!

柳英奇察言觀色,已料定楚莊定被一件非常之事困擾著,暗中忖思道:“我此番來此,雖是客身,但郭飛鴻是我至交,他與這楚秋陽也是至交,於情於理,豈能不加以援手?”

轉又想道:“看這曹冰一身武功並不在我之下,以他的武功,所不能化解之事,我是否化解得了?”

反複思忖著,麵上難免顯得呆滯!

楚秋陽見了,忽然笑道:“柳兄,你方才說受朋友所托,來此會我,此刻總可以將真情見告了!”

柳英奇點頭道:“正是!”

當下探手入懷,取出郭飛鴻所交信函遞上,笑道:“楚兄一看就知了!”

楚秋陽接過信函,低頭一看,舒眉道:“郭飛鴻!啊呀!柳兄,你也認識他?”

柳英奇歎了一聲道:“郭飛鴻對我恩重如山,我二人雖相交不久,可是彼此卻是肝膽相照!”

楚秋陽點頭道:“這麼說,柳兄你更不是外人了!”

他匆匆拆開信封,“咚”一聲由封套內,落下了一樣東西!

楚秋陽彎腰拾起,略一注視,神色一變,匆匆收入懷內,可是曹冰和柳英奇眼快,俱已看清了,乃是一支石榴金釵!

柳英奇心中一動,暗想:“郭飛鴻何以信內藏有如此一件東西,真正令人費解了!”

楚秋陽匆匆把信看完,哈哈一笑,收入懷內,一雙眸子隻在柳英奇身上打轉。

柳英奇不解問道:“他信上說些什麼?”

楚秋陽微微一笑道:“飛鴻兄信中隻是盛讚柳兄為人,並無其它。”

微微一笑,又道:“柳兄如今下榻何處?不知可願為我花旗客莊的貴客?”

柳英奇點點頭道:“隻要楚兄不見棄,在下正是求之不得!”

楚秋陽大喜起身道:“好極了,我這就叫人去為兄台拿行李去!”

言罷匆匆出廳而去。

柳英奇見曹冰正自凝思,不由輕聲道:“在下雖是與二位初見,但似覺出二位氣色不佳,莫非這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不成?”

曹冰呆了一呆,苦笑道,“柳兄真是明察秋毫!”

柳英奇道,“是怎麼一回事?”

曹冰抬頭看了他一眼,苦笑笑,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才歎道;“柳兄不久便知,恕小弟不便見告!”

思忖了一下,反問道:“柳兄見聞廣博,不知可知道一個人?”

柳英奇皺眉問道!“是誰?”

曹冰想了想道;“蘇半瓢!”

柳英奇怔了一下,曹冰又道:“蘇半瓢!”

柳英奇點點頭,麵現驚異道:“怎麼,此人竟又出山了不成?”

曹冰點點頭,冷笑不語!

柳英奇吃驚道:“怎麼,莫非此人……”

曹冰歎息了一聲,道:“兄台有所不知,蘇半瓢正是楚大哥與在下的大敵……兄台如早來一步,也就可以看見此人了!”

柳英奇“啊”了一聲,呐呐道;“不瞞曹兄,據小弟所知,這蘇半瓢實在是一個極棘手的人物,此老一向出沒無常,行蹤飄忽,怎會與你二位結有仇怨?”

曹冰冷笑道:“柳兄自是不知道其中來龍去脈,說來話長!”

柳英奇道;“二位之事,也就是小弟之事,不知曹兄可肯賜告一二否?”

曹冰看了柳英奇一眼道:“其實也無不可,隻是柳兄怕幫不了這個忙!再說小弟也不願讓兄台卷入這個是非之中!”

柳英奇微微一笑,道,“在下與飛鴻兄交非泛泛,如今與二位更是一見投緣,何必見外!”

曹冰歎了一聲,才把一番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柳英奇聽他說完經過,呆了一陣,哼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曹冰歎道:“蘇半瓢功力玄奧,果然驚人,十日之約,隻怕……”

柳英奇皺了皺眉,憂慮地道:“照曹兄之言,就是算上我,我們三人也不是他的對手!這事如何是好?”

說話間,楚秋陽椎門而入道:“來,柳兄,我們外麵談,舍妹回來了,正要見你!”

柳英奇不知怎麼麵上一熱,窘笑道:“方才要見令妹,不過是玩笑話,楚兄莫非真的對今妹說了?”

楚秋陽哈哈笑道:“她惹出的亂子,害得我差一點出醜,現在她回來了,自然要告訴她!”

柳英奇正覺尷尬,廳門口人影一閃,楚青青已大方地走進來,她身著一襲大紅八幅裙,上身是緊對襟的小袷襖,秀發輕挽,蛾眉淡掃,果然是一副美人胚子。

她一進門,就嬌聲道:“是哪一位要見我?”

自光一掃,接觸到了柳英奇,頓時呆了呆,粉麵上帶出了一片紅暈,低低說了聲:

“是你……”轉身就走,卻為楚秋陽橫臂攔住道,“你可不能走!我給你看件東西!”

楚青青嗔道,“給我什麼看呀!人家都煩死啦!”

說時眸子向著柳英奇微微瞟了一下,楚秋陽已把方才柳英奇交與自己的那支小銀鏢取出來,遞與她道:“看看這東西可是你的?”

楚青青接過來看下一下,張自道:“我的鏢,怎麼會在你身上呢?”

楚秋陽哈哈一笑,手指柳英奇道:“這隻有問他了!”

楚青青回眸望著柳英奇道:“你……”

粉臉上現出淺淺一雙梨窩,欲笑又羞地低下了頭。

柳英奇抱拳欠身道:“昔日承蒙姑娘手下留情,得能不死,今日特來相謝!”

楚青青一笑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幹嘛呀!”

楚秋陽哼了一聲道:“你過去了,人家可沒有過去,今天是專門來向你請教暗器的!”

楚青青秀目一剔道:“真的?”

楚秋陽笑道:“哥哥我已經給你擋過去了!隻是若非是柳兄手下留情,可就難料了!”

楚青青白了哥哥一眼,秀眉半蹙道:“你可真灑脫,我都為你羞死了!”

說著,好似突然想起一件事,口中哦了一聲,道:“對了,我幾乎真的忘記了!”

匆匆由身上摸出一朵幾乎碎了的粉色玫瑰花,細細地望著,口中喃喃道:“這件事情真怪!”

楚秋陽道:“什麼怪事?”

楚青青皺眉喃喃道:“若要不死,百裏傳香……”

楚秋陽等俱不知她在說些什麼,楚青青望著手中玫瑰,發了一會兒呆,又道:“這事情真有點怪!今天早上我經過香澗湖,在一家茶樓吃飯,遇見了一位老婦,那老女人滿臉脂粉,打扮得怪模怪樣,赤著雙足,在茶樓行乞,對我說了很多瘋瘋癲癲之言……”

楚秋陽一笑道:“我當是什麼事,這種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楚青青搖搖頭道:“不對,這女人雖是托缽行乞,卻是大異於一般乞丐!”

她又說道:“這女人看過去,像是歲數不小,偏偏抹著濃厚的脂粉,更怪的是,她雖是行乞之人,兩手腕上,卻都戴著沉重的金鐲!”

一旁的柳英奇忽的一震道:“這婦人什麼模樣?”

楚青青看了他一眼,麵色微紅道:“什麼模樣我也沒有十分注意,隻知她皮膚甚白,赤著雙足!”

柳英奇皺了皺眉,低頭想了想,道:“莫非會是她老人家?”

楚秋陽一怔道:“柳兄莫非認識此人?”

柳英奇搖搖頭笑道:“我不認得,隻是聽令妹所說,想起了江湖上傳說已久的一個怪人罷了!”

楚秋陽正要問他,楚青青又接道:“這女人也太奇怪了,別人要錢,不過是三兩個製錢也就打發了,可是她卻一開口向人要一百兩銀子!”

楚秋陽冷冷一笑道:“天下哪有這種乞丐!”

楚青青看了他一眼道:“怪事還多呢!

她揚了一下手上的玫瑰道:“這女人竟然走到了我的麵前,直呼我為楚姑娘……”

“我嚇了一跳,問她怎知我姓楚,她隻含笑不語,隨後她就向我討一百兩銀子!”

楚秋陽皺眉道:“你給她了沒有?”

楚青青道:“我說一百兩太多了,十兩如何,可是她卻冷笑一聲道:‘隻要一百兩銀子,已對你太便宜了,如你不願意,我掉頭就走,日後隻怕你燒香磕頭,也請我老人家不來了’!”

柳英奇忽然一驚道:“這女人可是操著一口四川口音?”

楚青青咦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

柳英奇劍眉一挑,笑道:“姑娘且先說下去,容後再告!”

楚青青哼了一聲道:“我當時如不是因為茶樓上客人太多,早已對她不客氣了,後來想,江湖上此類怪人,多半有些能耐,所以才忍下了這口氣,方一點頭,那婦人已笑道,錢已經收下了。”

“我當時大奇,一摸行囊,才知果然失去了五錠銀子,共計一百兩!”

楚秋陽追問道:“她還說了些什麼?”

楚青青道:“我當時正要發作,那女人竟丟下了手上的玫瑰,就是這一朵!”

她揚了一下手上的花接道:“臨行之時,她笑嘻嘻地對我說,她生平從不輕易受人錢財,受人錢時,必定會為人消災,還說這朵玫瑰就是回報我之物,說完就走了,我追到門外,卻已失去了她的蹤影,你看這件事不是太奇怪了!”

楚秋陽接過玫瑰細看了看,確實也看不出什麼異樣,當時也皺眉稱怪!

可是柳英奇卻含笑道:“恭喜楚兄,有此人相助,蘇半瓢多半可以無慮了!”

楚氏兄妹全是一怔,一齊轉臉望著他,他微徽一笑道:“楚兄試著撥一拔玫瑰花朵,看看是否有異?”

楚秋陽依言一拔,整個花朵竟然應手而落,花朵拔下,隻剩下了一根綠色的花莖。

柳英奇上前幾步細看了看,道:“一點不錯,楚兄再聞聞看,可有什麼香味?”

其實不用他聞,每一個人這時鼻端都聞到了一種沁人心肺的異香,那種香味,真可以說是世間少有,香得令人神醉!

柳英奇彎腰自地上拾起了花朵,匆匆又插好在花莖上,微微笑道:“姑娘快快收起來,若是再有盞茶時間,這位老前輩人就來了!”

各人全都大為驚異,楚秋陽驚問原因,柳英奇道:“各位也許不知道這位老婦人是哪一個。方才楚姑娘一提,我已猜到了是她老人家,隻是不敢下定斷,因為這位老前輩自湘江退隱之後,武林中早已無人再提到她,在下所以知道一些皮毛,也是自先父口中聽得!”楚青青迫不及待地問:“她到底是誰呀!”

柳英奇望了她一眼,道:“粉魔,百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