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籌備外婆的喪事,又是一兩天過去了,二表姐也是已經回來了。這幾天一忙活,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算算時間,錄取通知書應該快下來了,可是我實在沒有多少心力去關注這些。
喪禮還沒開始,舅媽張羅著將製作孝衫(長輩過世的時候,晚輩為其穿的衣服)的白布分發了出去,這是我們那裏的習俗。拿到布料,老媽托同宗的一個嬸子給我們裁剪製作孝衫,而她則是將我們穿的鞋用白布將鞋麵蓋起來,跟孝衫同樣的意思,另外的,還有用少量的布稍微縫了一下,製作成孝帽。
之前老媽沒動手做過孝衫,況且現在的她,也沒那份心情去做這些瑣碎的事情。
幾天時間下來,老媽整個人瘦了一圈,形容憔悴,晚上也是睡到半夜就驚醒過來,然後就一個人,直愣愣地在黑夜中坐著,也不開燈,就這麼一直持續到天亮都未結束。我一直怕她這樣下去身體扛不住,指不定哪天垮了,隻是她比我預想的好很多,早上在床上坐一會後還能給我們做飯,不過看著飯她是沒胃口,也就是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她才會吃上一點。
感覺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那麼的不切實際,每天都是暈暈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是等到夢醒時分,一切還能回到以前的樣子,我們都安在,陪在我們所愛的人身邊。
一大早的,外麵天還是黑的,路上沒有行人,公路上的車輛也是寥寥無幾,父親、老媽跟我卻是已經起來,今天是外婆的喪禮,必須得去的早點。我們洗漱完畢後,稍微整理了下家裏,到了路邊,父親提前約好的車正停在路邊,我們坐車趕往舅舅家。
到了的時候,舅舅他們已經起來了,其他人也是在我們到了沒多久,陸陸續續地來了。我們穿好孝衫,戴好孝帽,喝了點煮的紅豆粥,吃了些饅頭填了下肚子,就左右忙活開了。
天色漸亮,今天的生活也在此起彼伏的喧鬧聲中拉開了序幕。
前來忙事的家門開始整理廚具,桌椅,洗菜,切菜,院子裏搭了個棚子,供做飯的廚子炒菜用。另外的,在大門外麵的路旁邊,也是搭起了一個小棚子,是請來的吹鼓手(農村人辦喪事請來的樂隊)休息用。
男的忙著搭主席宴的棚子,招呼著,反正一大早的,除了小孩還有家屬一類的孝子孝女外,其他人都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我跟表姐,表弟三個人將正房的那張桌子整理好,桌麵擦幹淨,然後將外婆的遺像擺放上去。又在遺像的周圍,放了四個光滑透亮的白色瓷瓶,把買了那種作裝飾的布質的花放了進去,位置也是調整好。
之後舅舅招呼著我們貼房門口的對子,由於我個子算高,就由我來貼,而表弟表姐在前麵看有沒有貼歪,上下左右位置貼的合不合適。忘了說了,外婆也是基督教徒,當時也是因為她老媽去了教,而這辦喪禮的各項章程也都是按照教會的要求來做的,喪禮中用到的對聯也是教會主事擬訂的。
我們就是進進出出,哪邊有需要的東西,我們便跑前跑後地去尋找。
後來,他們找到兩個木質的梯子,從外麵折了好多柏枝,綁在梯架上,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寓意,也不知道這樣做為何,之前我是沒見過,就姑且認為是我孤陋寡聞了吧!又是做了很多紙質的花,紅的,黃的,藍的,綠的,紫的,白的,就那麼零星地點綴在綁在梯架上的柏枝之間,倒很是好看。
大門門框上的白布也是高高掛起,兩側用繩子吊著,為了保險起見,末端還用磚頭壓著。等這一切事項進行的差不多了,悼念的賓客開始來了,而在早上趕來的吹鼓手也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一片哀樂聲,我聽著心裏有些戚戚然,想著盡可能讓自己忙起來,省得想太多,徒添傷感。
之後也沒什麼事,他們派給我跟表弟的任務,就是到大門口前麵的路上迎接前來悼念的賓客,或者看見有人來了,通知他們去接。這任務說簡單也簡單,隻是這些個親戚我怕是大多數都不認識,不知道怎麼打招呼,不過還好,要是隻是通知他們的話那就好辦多了,另外的,就是我們陪在大姨二姨老媽他們身邊,以防傷心過度,出現個什麼好歹來。
外婆的遺像我隻是掃了一眼,便沒有勇氣繼續看下去。黑白的底色,鑲嵌在那不大的相框裏,她滿頭的銀發,嘴唇微抿,臉上歲月雕刻的皺紋是那麼明顯,她依舊是那麼精神煛爍,臉上慈祥的笑容亙古未變。
你看,就連她留給我們最後的記憶,也是這般的安然,在這張遺像前,渾身像是處在那股祥和的氛圍中。
隻是,這一切又是顯得那麼蒼涼,回憶太多,我有些心酸,終不敢繼續看下去。我們安慰自己,有些自欺欺人,就會在心裏念叨,外婆這輩子過的辛苦,大概是上帝也覺得她太苦了,就提前把她接走,去享受屬於她的那份清福了吧!
這下,她終於不用再過這般辛苦的生活了,可是,我們以後的生活,她是注定要缺席的。
小孩子一個個跑出跑進,嬉笑打鬧,玩的不亦樂乎,他們不知道,如今我失去了一個跟我關係最親的人,而且是徹徹底底,永永遠遠地失去了。她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從此陰陽相隔,這輩子終究是不會再見了,那麼一個人,真的離我們而去了。
小孩子的世界單純天真,他們不會體會到那生離死別的傷痛,他們隻會覺得,那個人躺在床上睡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但不論如何,是肯定會醒過來的。
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會到外麵玩會手機,看看風景,順帶著跟舅舅他們村半熟的一些人聊會天。中途接到電話,說是我被一家什麼學校錄取了,我隻是答應著,然後掛了電話,不能怪我糊塗,當時報誌願的時候也沒怎麼看,所以我現在都不怎麼清楚我是報了那幾家學校的誌願,至於專業,更是扯犢子的沒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