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討了百餘年,始終難以根滅。
有肅家在,胡人雖不敢過於放肆,卻也一直是皇上心裏一根難以拔出的刺。
三阿哥看著肅天行謙恭的臉,臉色晦暗不明,良久,握起麵前的酒杯,賭氣般仰頭飲盡。
閔柔抬著頭,眼神費力地穿過麵前的重重背影,卻隻聽得見模糊的人聲。閔柔心裏有些焦躁,心裏一著急,手上難免沒了分寸,一個不小心手袖一掃,一個暗青色的裝著蜜色花醬的碟子就從宴幾上滑落,聲音悶悶地掉在了暗色的地毯上。
北鬥連忙低了腰收拾。
前麵坐著的一位少年扭頭看了一眼,白麵團一樣的臉皺成一團,低聲道:“毛手毛腳!”
是大房富察氏的嫡次子閔重興。
閔柔略有些窘迫地垂著頭。
晚宴既然接近尾聲。絲竹之聲陡然高揚,是春鶯囀前奏。遠遠便見從門口進來一十四五歲年紀的麵帶白紗女子。閔柔看不真切,但遠看身姿形態和衣著,並不是閔靜。細想一下,大概是魏氏當日所說,大房的庶女閔淑嫻了。
閔柔突然沒來由地左眼直跳,心裏焦躁不已。
接下來,應該就是靜姐姐了…
果然,一曲作罷,就看到閔靜身著南珠華服,同樣麵罩白紗,長裙逶迤地從廳門直入。綠腰舞曲應聲響起。
“這是二爺三姨太之女閔靜,實在獻醜了!”魏氏淺笑著介紹道。
韓氏坐在後麵,目光期期。
南珠華貴,少女姿態婉約,柔弱無骨,煞是嬌媚,與那些舞姬相比雖然舞姿略微遜色一些,卻盛在端莊華美,少了些風塵氣息。讓人忍不住對白紗下的麵容產生濃厚興趣。
肅行知又故技重施,盯著佳人目不轉睛,無奈閔靜目不斜視專心作舞,絲毫沒有分神。肅行知不禁有些泄氣。
閔柔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居然緊張到發抖。
脖子伸的再長,也看不到閔靜。
為什麼…會這麼精神緊繃……
良久,舞曲終於接近尾聲。
閔柔淺淺鬆了口氣。終於要結束了,或許隻是自己多心……
一口氣還沒有喘完,前麵卻陡然傳來一片嘩然之聲,如同驚雷,整個屋子“嗡”一聲炸開了。
人聲如沸騰的水,熾熱滾燙,又急躁鬧騰,燒的閔柔滿臉通紅,也顧不了許多,顫抖著手就去抓前麵閔重興的衣袖,聲音打著顫:“堂哥,這、這是怎麼了?”
閔重興略有些嫌惡地拂開閔柔,惡狠狠道:“簡直是鬧了大笑話!衣服掉了得隻剩個肚兜!你們這些庶女,真是一個賽一個的丟臉!這下閔家的臉都被你們敗光了!”
閔柔渾身發抖。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安,果然還是出事了!
閔家的臉麵固然重要,可這樣的狀況,靜姐姐又該如何自處?閔柔不禁想起那個連偷偷跑出府都心驚膽戰的嬌小姐,眾目睽睽之下,現在居然……
在場有達官顯貴,有長輩後生,閔家大宴賓客是何等場麵,靜姐姐為此準備了月餘之久,可很明顯現在狀況已經失控。
她不敢再接著往下想。
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閔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了宴幾上墊著的杭綢桌布上。咬了咬牙,揚手一扯,碗碟應聲而落。
閔柔抓著墊布,起身飛奔至大廳中心最亮的那處。
“二小姐!”春凝伸手想攔,卻隻掃到了閔柔半片衣袖,急的直跺腳。
閔重興哼了一聲,抱著雙臂冷言冷語:“都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