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對著天上指了指,“即便是天上的神,也不乏惡類,所以安安在外麵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知道嗎?”
懵懂的小鬼抬頭向天上望去,夜空中掛著幾顆閃亮的星星,顯然沒有抓住明燭的重點,“阿燭你死了這麼久,有沒有見過神呀,他們死後也會變成鬼嗎?”
明燭抱著安安的手臂不自覺的緊了一下,隨後恢複了正常,麵不改色的回答安安的問題,“我沒見過真正的神,但我知道神不會死,他們是非常強大的存在。”
“我要是能變成神就好了,誰也別想欺負我。”小鬼趴在青年的肩膀上一邊啃著討來的香灰,一邊訴說著理想,“我還要給阿燭修一個大墳,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香灰和花不完的紙錢。”
小鬼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嗯……要是真的成了神就不要阿燭住在墳裏麵了,和我一起到天上,住在星星上麵!”
聽著小鬼越說越不可靠的大話,明燭實在沒忍住把小鬼的腦袋掰過來,掐了一把雪白的小臉蛋,觸感柔軟,笑著道:“等你風光了還能記得我這隻野鬼就不錯了,隻怕是等你記起來了,我早就進了哪隻凶獸的肚子。”
雪白的小手“啪”的一聲捂在了他的嘴上,裝的凶狠卻依舊奶聲奶氣,“不許胡說!阿燭不許進凶獸的肚子!”
明燭把捂在他嘴上的小手拿下來攥進了掌中,哄著道:“好好好,我不說了,安安趕緊吃完,一會天亮了要休息了。”
他們棲身在亂葬崗的一棵枯樹下,原本樹下橫七豎八的堆著些屍體,明燭在這蹲了幾年,覺得這些屍體的魂魄都差不多去輪回了,才把這塊地給清了作為棲身之所。
他剛從鬼界被趕出來那會兒,沒有地方供他躲藏,白天隻能躲在蔭蔽之地,卻還是抵擋不住日光的猛烈,往往被痛到昏厥過去。
後來他尋到了一處亂葬崗,四處都是無人安葬的野屍,這裏陰氣重,住的也都是些跟他一樣的孤魂野鬼。
他初到亂葬崗時那些野鬼們都躲在暗處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就怕他來跟自己搶地盤,最後明燭為了表明自己不會跟他們搶地方,住在了那棵堆滿屍體的枯樹下。
沒有鬼願意靠近那棵樹,那棵樹堆滿屍體作為養料還會枯死,是因為成精後犯下了罪孽。
這些野鬼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生前犯下的罪孽,他們隻祈禱有一日惡果散盡好進入鬼界等待輪回,誰也不願再跟惡果沾半點關係。
可明燭並不在乎這些,他死後的百年間一直身處忘川河中,任由惡鬼啃食魂魄,被撕咬魂魄的滋味並不好受,可他隻願洗清為人時種下的惡果。然而百年之後他所背負的罪孽非但沒有洗清,反而日益增加。
他無助的在忘川河中浸泡了第十餘個百年,終於,鎮壓在鬼界的凶獸受他滿身罪惡的影響逃竄而出,吞食了不少魂魄,鬼界大亂。
在他剛身亡後不久便是鬼君親自帶著他來到忘川河,指引他這是洗清惡果入輪回最快的辦法。如今縱是鬼君憐惜他也不得不為了鬼界的安寧將他趕了出去。
其實明燭知道鬼君明著把他趕出鬼界當野鬼,實則是為了保護他。他承受了太多不屬於他的罪孽,鬼界的幾位鬼使多次聯合請求鬼君將他魂魄打散,否則隻要他在,被鎮壓的凶獸就會禁不住惡魂的誘惑發瘋逃竄。
所有想對他不利的最後都被鬼君攔了下來,鬼君廢了半身的修為重新鎮壓了所有的凶獸,平息眾怒後鬼君又親自將他“趕”出了鬼界。
他在亂葬崗安定下來後,每年他都趁著中元節鬼門大開,向從鬼界出來的鬼魂們打聽鬼君的情況,無一例外全都是“閉關”兩個字。
明燭心裏明白,鬼君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不為別的,隻為能夠以另一種方式對神界進行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