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示意之後,賀臻過來解了圍,他牽起魏萱的一隻手,領著她離開了鬱寧。鬱寧鬆了口氣,胡亂地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正想走過去和他說一聲看著魏萱點兒,她是醉得厲害了,卻因為人群的阻隔不得如願——身不由己中,她隨著人流移動著,視線還是緊張地盯著魏萱和賀臻。魏萱也許是真的大醉了,不顧賀臻正試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愈是大笑著兩隻胳膊都環住他的脖子,人也越貼越近,眼看就要親上他的下巴了。
這個畫麵讓鬱寧陡然胸悶起來,心裏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做不了什麼,隻能看著,於是心裏更是沒道理的氣悶,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都想就這麼掉頭走開,眼不見為淨。
賀臻還是順利地拉開了她,一個姿勢優美的轉圈之後,他把連腳步都踉蹌起來的魏萱交到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邊的伊凡手裏,對他交代了幾句,又回過頭,分明是在找鬱寧的所在。
目光相對的時刻鬱寧怔住了,不知道為什麼在並不明亮的燈光下,他的麵孔反而異常清晰,他對她微笑著,還是熟悉的神色。
他分開人群朝著她走過來,鬱寧動彈不得,由著他走到麵前,還沒說話,倒是先看見他淺色Tee的領口上有一個口紅印,像一隻礙眼的戳子。定了定神,她移開目光,讓之停留在賀臻的肩頭:“魏萱醉了,要不要把她先帶出來,找個人少的地方醒醒酒?”
忽然他們身邊的人群爆發出口哨聲和掌聲,鬱寧這才看見不知何時起,伊凡把魏萱抱在懷裏,魏萱則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忘我地親吻著,臉上那分不出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液體,被燈光染成一縷銅色的細線,順著臉頰緩緩流向頸項深處。
這樣的場景讓鬱寧一時間忘記了目睹這一幕親昵的羞赧,看得癡了。
“我知道她醉了,讓他們去,不用叫了,伊凡沒醉,能看著她。”
他的語氣裏有著陌生的嚴肅,鬱寧回過神,心裏一動,想抬頭看他,這時不知道是誰撞了她一下,她一個重心不穩,眼看就要往前摔去,已經有一隻手先一步穩穩地抓住她的胳膊,她感激地對賀臻笑笑:“謝謝,不要緊……哎呀……”
“怎麼了?”
鬱寧站穩之後不太自然地掙開他攙扶的手,低下頭努力地往密密麻麻的人腿森林裏看:“……鞋子被踩掉了。”
據說每一年的音樂節過後,主辦方都會舉辦一係列有意思的統計,其中關於“失物”這一項裏,單隻的鞋子多年來總是名列榜首。
當初讀到這個報道時,鬱寧覺得有趣,還笑著和室友說起過“鞋子掉了可怎麼回家啊”,現在事情真的落在自己頭上,這下真的笑不出來了。
在人群裏找一隻鞋子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賀臻聽她這麼說,也正低頭在找,鬱寧忙拉住他:“別找了,我記得在賣棉花糖的那個攤子邊上有人賣拖鞋,不然再去買一雙吧。”就在說這句話的短短幾秒鍾裏,就有人踩她了一腳。赤腳被踩,疼得她差點兒跳起來。
“被踩了?”
“嗯。沒事……也不怎麼疼……啊!”又是一腳。
賀臻伸手,把她往自己身側拉過來一些,護住她之後想了想說:“我背你一程吧。”
“不……不不,不成……這個不行的,我可以走……”這個提議讓鬱寧拚命搖起頭來。
賀臻似乎被她這激烈的反應逗樂了:“不會摔下來的。”
“不是……”她倉促地低下頭,這個時候,眼角的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物體,“那好像是我的鞋子!”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賀臻真的從人群裏撈出一隻鞋子。鬱寧看他在這樣擁擠的人流裏彎下腰,差點兒驚叫出來,不由得伸出手緊緊地拉住他上衣的下擺,直到他安然直起身來,才又慌慌張張地鬆開:“……謝謝,我……我可以自己撿的,太危險了……”說到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就硬生生地斷在半中央。
經過無數人的踩踏,不過一會兒工夫,這鞋已經麵目全非了。可鬱寧顧不得細看,接過來就往腳上套。鞋子上腳後有點兒擠,她想是之前被踩了幾腳的緣故,沒在意,這時再去找魏萱他們,才發現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們就被人流不知道衝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踮起腳張望了好半天,終於在人頭攢動的遠方依稀看見之前那個舞台,要回去必須逆著人流,可麵對著黑壓壓的人海,想著要越過這些人回去,她不由得頭皮發麻,隻能去問賀臻:“怎麼辦?走散了。“
“先找個人少的地方站定,再聯係他們會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