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依我看,你不是普通的遊人,你是有備而來的。你到底是誰?”王星火問道,雖然沒有用責問的語氣,卻嚇得我不敢再胡說下去——他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偽裝。
“誰讓你來這裏找我的?”他見我不答,又追問。
我一時間語塞,因為李卓交代過,萬一我真的找到王星火,千萬不要把他的名字說出來。
“我最討厭不幹脆的人。”他輕哼了一聲,不再理我,收拾起工具。
“請等等,我就是那個寫103故事的人。”我連忙“老實交代”。
“什麼103?”他再一次打量著我,然後冷冷地說:“你找錯人了。”
我自信沒有認錯人,鼓起勇氣說:“你就是王星火!103副組長。我看過你的相片,不會認錯人的。”最後一句是我說的謊,我壓根兒沒有弄到過王星火的半張照片,說謊隻不過逼他承認。他看著我,遲疑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搖頭:“肯定又是李卓這個老頑童。”
我沒有點頭,但也沒有否認,心裏卻暗喜,隻要你承認自己是王星火,下麵的事就有希望了。
“103在四十多年前就不存在了,你們這些寫小說的不要瞎編。”他隨即正色警告。
“王教授,我找你不是為了103。”既然他那麼直爽,我也沒必要繞彎兒,“我聽說,1948年,“勝利號”出事時,您在船上……”
“勝利號?”他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仿佛觸到了心靈深處一塊塵封的禁地。出乎我的意料,他沒有否認,隻是以一種更智慧的方式把我擋了回去,“就算那時我在船上,也不過是個懵懂的少年,過了那麼多年歲,現在更記不大清楚了。所以,要是你想向我打聽‘勝利號’的事,恐怕要失望了。”
我並沒有失望,因為我真正的“希望”是那次“完成得並不圓滿的任務”,而不僅僅在“勝利號”上。也許聽多了完美的故事,給我造成了一個錯覺,仿佛103是一支神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這當然是一件不太現實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在琢磨,103真的沒有碰到過最強勁的對手嗎?還是所有不太出彩的行動記錄都被“封鎖”甚至“消除”了?答案也許就在眼前。
但當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說出“幽靈會”三個字時,便立刻發覺,我離答案越來越遠了。因為王星火一聽到這三個字,眼中竟閃出一種“凶煞”之光,嚇得我後退了一步。我真不該如此草率地觸痛他最敏感的神經。
他沒有理我,提起整理好的長布袋,單肩背著,走到湖邊的一塊岩石處,背對著我穿起鞋子。我正想上前向他道歉,就見他雙手往岩石上一撐,竟然穩穩當當落在了冰麵上,原來踏著冰刀鞋呢,“吱溜”一聲,早已滑出了五六米。
“王教授……”我喊道,看得呆了,那比年輕人還矯健的身影似一隻輕燕在閃亮的冰湖上飛馳,不到一分鍾,就成了對岸的一個小黑點。真不敢相信他是一個已近八旬的老人。
後來,李卓責怪我,你這個傻小子,你這不是在揭王星火的傷疤嗎?但再後來發生的事讓我覺得,這可能是個最好的開始。關於那次“不圓滿的任務”的故事,就在此後的幾個月內漸漸顯露、成形,還原出它的真相,就像打開了神秘的潘多拉密盒,令人嘖嘖稱奇,又不免毛骨悚然,同時也讓我更深地理解了王星火,理解了範哲,理解了103。
現在,讓我們再次回到過去,回到那段充滿冷箭和陰謀、激情和殘酷的歲月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