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夜展顏,刮著鼻子取笑他:“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哩,早說清楚不就好了,何必忍這麼久?怎樣?還要不要繼續忍下去?”
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鬼丫頭,竟然勾引他。二指禪襲擊癢癢肉,咯咯亂笑著在客房裏鬧作一團。故意挑釁是吧?行!那就用行動來說話!
一朝破戒嚐禁果,旅程相伴的甜蜜與銷魂,仿佛一步跨入雲端。親不夠、膩不夠,廝磨不夠,纏綿更沒夠。有生以來不曾這樣放縱過,殷滄海因此都生出一如當年昭王般的感歎,老天,他簡直是上了她的癮,中了她的毒,紅夜身上那種難以形容的體香氣息,聞著聞著便能輕易勾動欲火,心神蕩漾,想把持自己都變成了另一種需要自製力的辛苦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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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啊玉兒,我真怕走不回西涼,就要被你吃幹抹淨,生生送上小命了。”
佳人在懷,又開始心猿意馬,他帶著十足無奈的感歎起來。
紅夜不愛聽了:“什麼呀,說的人好像索命妖精似的,怎麼?不喜歡?不喜歡可以不要啊,又沒人逼你。好啦,那從今天開始做和尚,聽到沒有?趕快,現在就開始學念經,嗯……那個……對,南無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罪過罪過……”
殷滄海咯咯大笑:“好麼,才說了一句就發配剃度進空門了?舍得?”
“嗯,舍得。”
“鬼丫頭,我還沒戀夠紅塵呢,總要先娶了媳婦再說。”
摟在懷裏鬧成一團,又被襲擊癢癢肉,紅夜笑得喘不上氣,嘴上依舊不饒人:“那首歌是怎麼唱來著?傻小子,坐門墩,哭著喊著要媳婦兒,要媳婦兒幹什麼?點燈,說話兒;吹燈……呀——!”
呼吸又開始變得不均勻,不安分的手探進衣襟,他在耳邊吹動熱氣:“好啊,快告訴我,吹燈……應該幹什麼?”
紅夜臉頰緋紅,一張臉埋進他臂窩。是的,最喜歡就是這副溫暖堅實的胸膛了,靠在裏麵都感覺好安心。伸手抱住,不舍得放開。
“吹燈……拿來當枕頭睡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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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旅程,殷滄海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甜入心頭的滋味,回憶28年的人生,起伏榮辱,即使在所謂最光輝、最榮耀的時候,他也從未體驗過像現在這樣的開心和滿足。
一路走一路玩,尋常街市都成處處好風景。這日行至若羌,路邊小吃攤立刻讓紅夜興奮起來:“就是這裏。滄海,這裏的酸奶好吃極了,來的時候就吃不夠,要是能給阿媽帶回去一些就好了。”
他聽得笑,點醒傻丫頭,顧家老夫妻都是長年走昆侖的,顧老伯既然能帶她來嚐鮮,自然是從前吃過。好了,其它不用管,自己吃高興才是正經。
流連小吃攤,香甜酸奶配著各樣幹果,紅夜吃得不亦樂乎。嘴角掛了奶汁,他湊過來,用舌尖替她擦淨,順便印上輕薄一吻。熙熙攘攘街市裏,姑娘美惑,俠少英姿,一對兒出類拔萃的惹眼壁人,早已引來無數指點側目,如今竟在眾目睽睽下這般親昵,實在讓紅夜忍不住笑他:“滄海,原來你也這麼壞呢。”
“我不可以壞嗎?”
他們在這邊貪嘴+偷吃,饞貓蹲在一邊早已急不可耐,‘喵嗚’‘喵嗚’叫不停,音調起伏拐著彎,隻盼啥時能讓它趕快祭肚過把癮。
殷滄海沒好氣的瞪一眼,眾目睽睽耶,要是讓這家夥大庭廣眾開饞口,超級恐怖的饕餮食量+進嘴速度,不嚇死人才怪呢。
“閉嘴!有你什麼事?一邊呆著去!”
“喵嗚!!!!”饞貓回敬狠狠一瞪眼,可惡!禁令當前,偏偏氣死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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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身邊人早已進入夢鄉,紅夜卻依舊睜著烏黑大眼,了無睡意。說不清是什麼在心房悸動,她定睛看著枕邊人,好像……還從沒有這樣認真的看過他。昔日校尉,今天的愛人,他雖不是人中之龍,比不上邢、李的曠世俊美,五官線條卻很耐看。滄海的眉毛很濃,眼窩很深,鼻梁直而窄,抿嚴的嘴唇即便在睡夢中也自有一股剛毅的味道。紅夜看明白了,究其根源,這份耐看就在一個‘正’字。雖說每個人生來都是左右對稱的,天賦一份端正的骨架格局,但其實,世界上並沒有完全對稱的人存在。有人一眼大一眼小,有人一肩高一肩底,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對稱不端正的地方。
而滄海,生得很正,不僅是五官相貌,更是一種自內而外散發的氣息。舊日愚者早已不在,玉珠峰歸來更是脫胎換骨。天下至高清水之源,洗脫了武人刀兵之凶、蕩滌了殺孽血臭,剩下的就是一份純然歸真的‘正’!因為正氣,所以讓人安心,撲鼻滿清爽,透骨怡神。
紅夜看著,心思百轉,隱約回憶起食髒血蒙難時的感觸,那種感覺就像孤懸於不見光的死蔭深淵。四周一片漆黑,向下望,深淵沒有盡頭;向上看,也不見出口。她無力自救,是被隔絕在整個世界之外的孤魂,黑暗中能清晰聽到皮皮聲嘶力竭的呼喚,她卻張不開嘴、發不出聲音,任憑心急如焚也沒有辦法做出回應。可為什麼,偏偏是他!
舍身劍……殷滄海……紅夜沒有忘記,正是這名字喚醒了意識,好似一屢陽光刺透黑幕,直接打進了心底,能把她重新召喚回來,是有什麼魔力?可惜連自己都說不清。
回憶近一年的相處,自從街頭偶遇,劫後重逢,樁樁件件事浮動心頭,紅夜才第一次察覺某種異常。是啊,即便是舊識,他們從前何曾多說過一句話?幾乎就是完全不相關的兩個人,萍水相逢,再到分別時她又為何會感到不舍?為什麼會希望他留下來?為什麼每當皮皮出言不遜時總會本能的和他站在一邊?垂釣西涼河,他時不時為她送來可口魚蝦,為什麼接受起來會那樣坦然?讓龍芊芊傷心欲死,她卻為何一直都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仿佛就是多年老友,從他出現,一下子就習慣了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幫著她、護著她,及至一朝突破界限從朋友變成愛人,怎麼一切都那麼的順理成章,竟沒有一丁點的驚訝、別扭或者抗拒?好像……就是理所當然,是冥冥中命裏注定本來就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