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衷裏順:進去了反倒心安(2 / 3)

林股長匆匆召集同行回府,大家都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紛紛追問,他又閃爍其詞不回答正題。

林股長深陷矛盾之中,平心而論,衷裏順與他沒什麼過結,隻是一般領導與被領導關係,當然對他也沒有什麼恩惠,是否舉報,他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寫一封匿名信舉報吧,對自己有何益處呢?既拿不到獎金,也沒人認定他立功,其實他覺得衷裏順這樣東躲西藏也挺可憐。既然出了問題,幹脆交代清楚,坐上幾年牢,出來還可以清清楚楚做人。這樣想著,他幹脆給北源市紀委掛了電話,並報上自己的真名。

衷裏順被抓時,顯得很平靜。一個多月的反思,他似乎也想明白了,這樣暗無天日、終日擔驚受怕的日子,他已厭倦無力承受,甚至幾次萌生自首的念頭,他曾經試探性征詢釋遠和尚意見,但釋遠卻避而不答,隻說出家人不管凡塵世事。

審訊衷裏順的地點改在了北源市交警的汽車駕駛培訓學校,這裏的條件甚至比淩雲山莊還好,環境十分幽雅,一年四季都花香四溢。房間設備毫不遜色正規賓館,都說各地交警大樓越蓋越氣派,連所屬的汽車培訓學校也如此富麗堂皇。

這回看押、審訊衷裏順嚴密多了,不但二十四小時輪班監控,而且大門增加了崗哨,汽車駕校本身的封閉性也要比淩雲山莊強多了,隻是他們不知道衷裏順再也沒有逃跑的念頭了。

審訊工作進展順利,衷裏順這回竹筒倒豆子來個幹脆,與專案組外圍調查的事實基本一致。因此,專案組很快就將案件移交檢察院。

衷裏順的堂弟衷裏進,原本是做毛竹生意的,北源一帶工地的腳手架都是由他供應的,但做這生意本小利微,他早想換行當了,苦於找不到適合的門路,也找不到大資本。自從北秋江上遊冒出了許多小造紙廠,看著一個個小老板,腰纏萬貫,吃香喝辣的,成天在酒樓、歌廳吆三喝四,他羨慕得眼睛發直,一直想著自己也能搞個來錢快、來錢穩的企業。

衷裏進的機會終於來了。有一家造紙企業老板,不知是資金遇到困難,還是看中衷裏進堂哥是副市長,誠意邀請衷裏進入股他們的企業。衷裏進大喜過望,立即清了家底,但離入股錢款還差之甚遠,於是,他鼓動堂哥入個暗股。

衷裏順一開始並不為之所動,經不起衷裏進軟磨硬泡,當然心裏也有些不平衡,當了幾十年共產黨幹部,每月不過兩千餘元工資收入,而且此時並未傳出要整治北秋江汙染的消息,衷裏順就答應了。

這家企業讓出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衷裏進出資額應該達到兩百餘萬元,他們兩人湊的數額遠遠不夠,後來衷裏順出麵向銀行貸了100萬,才湊齊了股份款。

其實,這個老板在廣東東莞新建了一個企業,急著要從北源抽走資金。因此,不到一年他就把餘下的股份全部盤給了衷裏進。當時,企業產銷兩旺,勢頭很好,衷裏進才樂於四處籌款吃進全部股份,成為這家造紙企業的獨資人,衷裏順的暗股隻是象征性。事實上,後麵衷裏進送給衷裏順的錢根本就不是按股分紅,但名義上衷裏順拿到的都是分紅的錢。

衷裏進實在得意於有個當市長的哥哥,別的造紙企業做什麼都齊刷刷向他看齊,在圈內他年紀不算大,但大家都叫他“衷哥”、“衷老大”。

衷裏進還成立了一個造紙協會,並且多次邀請北源造紙廠參加,北源造紙廠就是不予理會,似乎覺得要成立造紙協會也應該由他們牽頭,輪不到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來挑頭。

衷裏進倒也有自知之明,聲稱北源造紙協會會長的位置永遠給北源造紙廠留著,自己隻當副會長,但衷裏進借這個名目收繳了相當多的會費,除了花天酒地的費用外,僅進貢給衷裏順的各種所謂“疏通費”就達十多萬元。

衷裏進真是得到便宜又賣乖,有時候很小的事,企業自身就能解決的事,他也要聲稱是堂哥出麵才解決的,有的是政府本身要給企業解決的,他在協會活動時,總是說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譬如,環保局從企業上交的排汙費中撥出部分資金為企業免費安裝排汙監控設備,衷裏進也說是他向堂哥提出的,而衷裏進利用協會的錢送給衷裏順又借口說是企業分紅的錢,是堂哥理應該得的。

曾經有一個時期,上級下文要求黨政機關幹部嚴禁在企業搭股經商,衷裏順也曾正兒八經向衷裏進要求退股,衷裏進大笑:“哥呀,就你那些錢,還退暗股來著,這幾年你拿走的錢,早就翻幾個股本了,放著,你可以源源不斷拿,合理合法拿,你現在退股,退得了說得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