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園殺人,向來是讓人如入花叢葉障,枝葉橫生間殺招連出,所以,對那車中女子的截殺,絕不會止於十五名綠葉殺手。
而且再來的這一批批殺手顯然是得了同僚們的教訓,絕不輕易近身,隻是暗箭襲擾,等待機會。讓寧孑不勝其煩。
千裏抓賊可以,但卻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啊。
而從那一批批綠葉殺手們堪稱敷衍的刺殺中,寧孑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那老婦人向來推崇一擊中地,斷然沒有隻用綠葉殺手用人命來堆的道理,他們很可能隻是為了把我拖在這片竹林中,等著那把真正的刀來見血封喉。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是陽謀啊。寧孑一邊暗暗苦笑,一邊伸手撚下一枚通體烏黑的小箭,隨手釘入竹林之中,小劍蟪蛄乍去疾返,聽到竹林中傳來的一聲悶哼,寧孑展顏一笑。
行吧,你是拖住我了。
我倒要看看,為了一個寧王妃,你舍得折下哪支花。
嶺州的日頭斂顏的時辰總要比其他州早些,當那輪赤紅的大火球猶猶豫豫地墜入嶺州的群山中後,這片碧綠竹林也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找到片適合露宿的地方後,寧孑停下馬車,他屈指一彈,一天之內傷人無算的蟪蛄再次出袖,它宛若白玉小蛟在竹林中遊弋,劍光過處,一根根竹子紛紛倒下,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娘娘稍歇,我去搭個營地,點燃篝火。”寧孑回頭對車廂內說道,在聽到車廂裏傳來輕輕的“嗯”的一聲後,少年一把拎起在他腳邊裝死了一天的綠袍殺手,跳下馬車,又一把把那殺手摜在了地上。
嗯,這回是真暈了。
寧孑好一陣忙活,總算是搭了個能遮風擋雨的簡陋竹棚,又在地麵上升起火來,小劍蟪蛄則一直盤桓在馬車四周,替自己的主人警戒著四周。
總算完成了。
看著自己的成果,寧孑很是滿意,他快步跑回馬車,在路過被擒殺手時又是一腳踢在他的額頭,把剛剛悠悠醒轉的他再次送回了夢鄉。
“娘娘,您在馬車上待了一天了,下來活動活動吧。”
寧孑撩開車簾,把車廂中已經戴上了帷帽的窈窕女子扶出車廂,引她來到篝火旁的小小竹棚,等服侍王妃坐好,寧孑又急火火地跑回馬車,從包裹裏掏出水果幹糧之類的充饑之物,快步回到王妃身邊。
“娘娘,就隻有這些東西了,您將就一下吧。”
寧孑撓撓頭,似乎是覺得堂堂王妃和自己“走江湖”,卻隻能吃這些東西,著實有些難堪。
帷帽女子卻沒什麼抱怨的意思,一隻纖纖玉手從那一襲素色衣裙的袖中探出,摸過一個果子,就這麼一口口小口無聲地吃了起來。
看著女子斂在陰影中的身影,寧沒來由地有些傷感,又有些心驚。
按照師父的說法,這些由那位老婦人選給自己兒子們的女子,早就是被砸爛了心境又重新粘黏起來的,看似玉人,實則早已破碎不堪,那個鷹一樣的婦人,是在用恐懼操縱她們,用畏懼統轄她們。
恐懼不能催生忠誠,但極端的恐懼幾乎就等於極端的忠誠。
真正是法家手腕啊……
寧孑一邊感歎著,一邊走到車邊,拎過那個殺手,他隨手把他扔到火堆邊,腳尖一挑,把幾枚火星甩到了他的臉上。
“啊!”
伴隨著火焰炙烤的嘶嘶聲,幾度昏厥的綠袍殺手總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他猛地揚手拍落臉上的火星,卻見身邊那短衣少年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憐憫的情緒。
“你,你要幹什麼?”
綠袍殺手的聲音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