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新月無暇回答他的問題,低頭閉上眼將靈氣遊走全身,勉力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才無力的搖搖頭,便接著調息。
“還說沒事,連話都說不得了!”錢坤急得直跺腳,可聶新月的修習方法與眾不同,他又不敢隨意相助她調息,隻能在一旁一邊幹著急,一邊埋怨自己:“都怪我都怪我!原是隻想將你二人分開,沒想過要傷到你的。”
話到這兒,錢坤突然想起了什麼,扶著聶新月的手鬆了開,指著周敦破口大罵:“就怪你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二愣子,清清身在局中昏了頭,你也跟著犯糊塗!”
那邊周敦正窩著火,對著眼前的變故腦袋轉不過個,被錢坤這麼一罵又勾起了心裏的火,扯著嗓門吼道:“你個沒有節操的錢串子,言姑娘是白對你好了,事到臨頭,你他娘的還是利益為先!你幫著她說話,不就為了討好你那個有利可圖的師叔祖嗎!”
錢坤這下也火了,口下便也跟著不留情起來:“你說誰沒有節操!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何時做過違背良心的事?你這個蠢貨,要是新月真是那種人,剛剛斷不會為了不使你這愣頭青受傷而獨力擋劍,受你那一拳!”
周敦聽罷一愣,接著冷哼一聲:“那是她拉攏人心的手段罷了!為了進靈墟,她什麼幹不出?沐掌理的那個孩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聽到這話,聶新月心下一怒,剛剛壓下的靈氣猛地一翻,一口腥甜的液體反湧到喉嚨。她終是沒能忍住,“哇”的一下盡數吐了出來。
抹去嘴角的血跡,她心下滿是淒然。連周敦都這樣說了,那放眼靈墟,還有幾人能信她清白?想來越是無稽之事,便有越多的無聊之人願意相信。難道,這便是沐楚當初對周敦說出那番話時想看到的結果?這就是他說的沒有惡意?他瞞了她那麼多的心思,那麼多的秘密,她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如此信任他?一切,本不該如此。她的生活,本不該如此。
錢坤正臉色發白,氣的說不出話,見聶新月吐血,頭腦一熱,朝周敦那裏衝上兩步,上去就是一拳掄到周敦的臉上。“還以為你心思質樸,原來心裏盡裝了些下流念頭!別以為你嗓門大力氣大我就怕了你!”
周敦卻不還手,倒退兩步,竟容忍他打了這一拳。抬手快速的擦掉嘴角的血跡,他望向聶新月道:“這拳就當還你剛才獨力擋劍的情了。”
聽罷,聶新月慢慢睜開眼,微微抬起眸子盯住周敦。
頭腦似乎早已麻木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所以未能產生半點委屈的情緒,然而目光與身體卻不聽使喚地開始憤怒。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她異常的平靜。
今後的路,她必須自己走下去,不再為任何人所動!
周敦被她盯得難受,急忙將視線挪到錢坤身上:“你若是再這樣護著她,小爺我連你一起打!”
“有種你就來!”說罷錢坤當即擼起袖子。
聶新月伸手拉住錢坤,再度搖頭:“你不要插手。”勉強說出這幾個字,她體內的靈氣便又不安分起來,鈍物似的割拉她的內髒,她不由地冒出一身冷汗。
錢坤一驚,不敢再忤她的意,柔下聲來道:“我知道你無辜,此事定是另有隱情,你為何要一力承當?”
聶新月搖搖頭,放開錢坤,視線遙遙落到周敦眼上,如同望著陌生人般,聲音漠然:“還打麼?”說罷,她一擺衣袖,鼓動靈力。
便在這時,體內不知從何處冒出一股子力道,穿經引穴,硬生生將她祭起的靈氣壓回丹田內困住,繼而代替她自己的靈氣,充溢她的全身。聶新月閉上眼,神識順著這道靈力尋向源泉,最後竟停駐在她的眉心。她不由地將手覆上額頭,微微的熱意便沿著手指傳給了她的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在做什麼!”
右方這一聲凜冽的嗬斥驚得聶新月心中一震,她慌忙將額頭上的手拿下,轉身一禮:“司業。”
眼簾下,容止水雪白的道服隨風翻擺,晃過一道道金光,亦如他的人一般耀眼得不容直視。他的腳步就頓在她的身前,不動也不言。
縱使聶新月沒有看見,依舊能感覺到他凜冽而帶著怒氣的目光,一下一下的刮在她的身上,刮得她不敢亂動。遲遲聽不見另外那兩人開口,她隻有用餘光偷偷瞥向另外那兩人,隻見他們也轉了身,可驚駭之下竟忘了施禮。
聶新月一咬牙,急直起身,輕輕笑起,岔開話題:“司業大人今日怎有空來弟子居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