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相絲毫不相讓,抱著周皇的腿哭得肝腸寸斷:“臣又怎會不知宋指揮使不是良人,可囡囡在瓊林宴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喜歡他,老臣能怎麼辦?隻能成全了啊……”

“朕怎麼記得那丫頭喜歡季晏臣?”

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知道,謝家小女成天追著季晏臣跑,怎麼突然要嫁給宋厭辭了?周皇深深地看了謝相一眼,語重心長道:“愛卿,南歌可是你最疼愛的女兒,萬不能讓她受委屈,朕看狀元郎就挺合適……”

“臣也覺得挺合適。”

謝相哭著臉道:“可是小女現在非宋指揮使不嫁,臣能怎麼辦啊,陛下,臣隻能跟您訴苦了……”

周皇的臉色淡了下來。

他定定地看著謝居安,直看得謝居安麵色發苦,才道:“非賜婚不可?”

謝居安瞬間後退,以頭磕地:“若陛下心有顧慮,臣願致仕在家以表忠心!”

周皇沒說話。

禦書房內空氣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謝居安心中苦笑。

他一直都知道陛下對謝家不放心,隻是沒想到已經忌憚至此。

罷了罷了,就讓謝家趁著這個機會急流勇退,讓陛下寬心吧……

“待臣二弟歸朝,臣也定當勸二弟上交虎符,將謝家軍交由朝中新起之秀帶領……”

周皇隱晦的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他大步上前,雙手扶起謝居安:“愛卿何出此言?謝家滿門忠心朕豈會不知?不就是賜婚嗎?朕又沒說不同意,來人——”

不一會兒,謝南歌和宋厭辭的賜婚聖旨就擬好了。

周皇將聖旨親自送到謝居安手中,情真意切地開口:“愛卿,你我君臣一家,朕永遠相信你。”

謝居安感動落淚:“陛下聖明!”

“想必南歌丫頭在詔獄裏受苦了,你這個做爹爹的,快去把她接出來吧。”

“謝陛下。”

一番君臣和諧後,謝居安接了聖旨,恭順退出禦書房。路過宋厭辭身邊時,依舊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然而轉身,謝相瞬間就收了表情,儒雅的國字臉上露出深深的憂慮。

*

禦書房內。

待謝相離開後,再度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周皇坐在禦案後處理著奏折,宋厭辭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靜靜站在下麵。

周皇拿起一道奏折看了看,隨即大怒:“好個京河知府,朕讓他主持南地賑災事宜,他竟中飽私囊行貪汙受賄之事!不過是朕的一條狗,竟仗著朕的寵愛咬起主人來了?豈有此理!”

宋厭辭眉峰都沒動一下。

他聲平氣穩地開口:“陛下,臣對謝四小姐並無非分之想。”

周皇哈哈一笑:“子安,朕當然相信你。隻是謝居安那老狐狸……”

“臣定當替陛下鏟除謝家這顆毒瘤!”

周皇這才滿意地放下手中的奏折,仔細打量著自己的這條狗。

宋厭辭是他五年前微服出巡的時候遇到的,那時候宋厭辭還是個匪寇,才十七歲就敢單槍匹馬攔禦座。周皇見他眼神凶狠、行事果決狠辣,且武功高強,便起了收服之心。不僅沒有治宋厭辭的大不敬之罪,還將他帶回京都,並從禦前侍衛一路提拔為錦衣衛指揮使。

這幾年,但凡是周皇的旨意,宋厭辭沒有一件是辦不成的。

他就如同一條隻會聽從主人命令的狗,忠誠、凶猛!

沒有喜好、沒有欲望,不辨是非。

無論貪官汙吏,還是清官良民,宋厭辭抓起來從不手軟。

周皇對此十分滿意。

宋厭辭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刀。

一把用來對付謝家和鞏固皇權的好刀!

隻可惜還是被謝居安那老匹夫盯上了,為了拉攏他這條忠心的狗,竟然不惜讓他那寶貝女兒嫁給一個閹人。

哼!

也配!

周皇突然起身走到宋厭辭麵前。

盯著宋厭辭的臉看了兩眼,周皇伸手拍了拍宋厭辭的肩:“麵若冠玉,鬢若堆鴉,朕竟沒發現子安長了副好麵貌,既然南歌丫頭一心要嫁你,待成親後,子安便替朕好好待她吧。”

宋厭辭眸光微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