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斤的重量僅憑蠻力是絕無可能推動的,雲羅運起內力,片刻之後:動了!竟然以一己之力推動了玄棺!自視內力頗深的雲梟也驚住了:這丫頭,平時藏拙得厲害!但在雲鵬的眼中,就不隻是一個“藏拙”的事了,他有些不安,這也來了嗎?但願是自己想多了吧。雲鵬定定心神。
真氣催逼得過猛,雲羅口中腥甜,膝行向前,留下一路血跡!觸目驚心!
底下的弟子沒有一個敢出聲的,甚至連抬頭都不敢,全場肅穆到了極點!
“師父,您走好!”
嘶啞的嗓音傳遍了無生殿的每個角落。
封棺之禮既成,雲鵬與雲梟走到雲羅身邊,想要給以攙扶。雲羅卻隻是搖搖頭,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蒼白的臉,配上沾血的唇,以及喪服上染的紅,此刻的雲羅,美得驚心動魄。那美,無關乎皮相,卻能叫你丟了魂失了魄。
“師兄,師父生前曾說:‘雲宮諸峰,唯愛無青’。我們便將師父送去那裏,好不好。”雲羅用的不是商量的口吻。
雲鵬與雲梟都知道,他們的這個師妹,平日裏與世無爭的,但若是爭起來,沒人能拗得過。也罷,既然是師父的意思,也便沒多說什麼。可現在才將下葬地點改在無青峰,諸多事宜皆未準備,也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
看出了雲鵬的考慮,雲羅又說:“師父不需要那些繁瑣的東西,他的一生從來都在給予,寡淡所欲。生前如此,死後也該這樣。”
“可總得有處下葬的地方吧。”雲梟追問。
“何不效仿漢代文帝下葬之法?選處突出的山崖,將師父的玄棺置於其下,再用炸藥推掉崖頭,師父在那裏,定能安息了。”說完這番話,雲羅肺中一陣一陣劇烈的顫抖,咳得越發厲害了,放在嘴上的手,指縫間滲出了刺眼的紅色。
“好了,你別再說話了,我們就送師父去那裏。”雲鵬走過去,扶住雲羅,生怕她不支,當場昏過去。又向雲梟使眼色,讓他主持下麵的儀式。
繼而,雲禪,真的走了。那一天,注定是無青最悲戚的日子,漫山遍野都是白色,滿目的傷情,窒息的沉默。
從此,無青峰成了雲宮重地;雲禪也成了唯一一位被安葬在此地的宮主。
雲羅還沒有來得及將賈半仙的事情說出,就整個人往無青紮根去了。
那以後的三年間,雲羅為雲禪守孝,就像兒女為父親守孝那般。結廬於無青,三年,從未離開,就連雲鵬繼宮主位時她都不曾下去。
在之前的那一段日子裏,雲梟還會拉著雲鵬一道去看看雲羅;後來,由於諸多事務,便很少再去打擾她的清靜了。二人最後一次去看雲羅,那是個月色明朗之夜,雲羅月下舞劍,寒鋒颯颯。
“師妹,歇會兒,師兄有話同你講。”雲鵬走上前去,身後跟著雲梟。
見狀,雲羅收劍,席地而坐,背靠冷崖,眺望孤星。
雲鵬也是無奈,他這個師妹,從來都這麼任性。但雲梟倒是一直都喜歡她這個性子,憑他怎麼捉弄她都照單全收,非一般女子能比。
“師兄們怎麼有空,特地來無青?不是應該準備繼任大典的麼?”
雲鵬正為此事而來,他思前想後,雖然師父早有吩咐:宮主之位定是他的。可是雲宮上下誰人不知,最得師父喜愛的人是她,盡得師父真傳的也是她。隻有她繼任,才能服眾,宮主之位 ,非她不可!
抹了把薄汗,再抬眼看了看雲鵬,他很嚴肅,但可惜,他的提議,她並不感興趣:“師兄,雲宮首徒是你,這無可爭議,師父從來也隻想要把位子傳給你的,你還是辛苦些,擔下這苦差。”
“可是——”雲鵬仍不死心,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師兄,再有一個月你就是真正的宮主了,日後,你一定可以與師父比肩。還有二師兄,你要是成了二宮主,可別再成天板著一張臉了,要嚇壞弟子的。”提到雲梟,雲羅的嘴角便浮現出一絲戲謔,這是二人的默契。
雲梟也不惱:“不是誰的膽子,都隻有魚膽那麼大。”
“魚膽也不小啊。”雲羅怪腔著。
這兩個活寶!
雲鵬仔細地審視著這個女子,隻知道她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很快。師父對她好,想必有此一層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彌補,是心虛,是罪惡感。可現在看來,應該還有點別的,看著她澄澈的眼眸,雲鵬說:“從今往後,我,你,梟弟三人義結金蘭,直接以兄妹相稱,如何?”
“好啊,大哥、二哥,三妹有禮了。”雲羅的確是開心的,能有這樣兩位優秀的兄長,普天之下,除了她,也沒誰了吧!
向著雲禪陵墓,結為刎頸之交。
那夜的月,見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