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宮五峰,各有特色。懸穆宜居,各位既然來此,不妨小住幾日,也陶冶陶冶心境。”雲羅含笑,說得慢條斯理,落落大方。
“那敢問使者,我等需要在此住上幾日。”胡芾等不及想要證明自己,他的鬥誌已經燃起。從前他覺得作為曼陀山莊的少莊主是一種煎熬,他向往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地活著,但是身體裏麵的血脈出賣不了自己。所以他反複糾結。但是現在,他要變強,強大到憑靠自己的力量,可以過他想要的生活。
“《論語》有雲:‘發奮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各位在此若是住得愉快,時限什麼的,都不重要。若是各位嫌煩悶了,可以隨時下山。”雲羅眯著眼睛,兩隻手勾在一起,背在身後,還踮了踮腳,分明是隻老虎,扮起小綿羊來也是這麼的自然。
“那接下來請各位隨意,曉羲,你先辛苦一會兒,等會兒我讓人來替你。”
“是。”
雲羅走得瀟灑,走之前還特地多看了風雨起兩眼。這個風雨林的少主,可堪大用,假以時日,雲宮的地位,怕是要因為這個風雨起,受到不小的挑戰了。
回到雲宮,遠遠地就看見了那一縷青衣。
本來就好的心情,看見那個人,更像是泡在蜜裏一樣。歡脫得似乎身體都輕盈了許多,一陣柔風般的撞進了雲梟的懷裏。難得雲梟沒有擋開她,讓她抱了個結實。
雲羅抬起好看的眼眸凝視著他:“專門在等我,是嗎?”
“少來,”雲梟垂著眼眸看著她,“你今晨做什麼事了,我那群鳥,一個個都不安生。”
“有用啊,我還以為它們不聽我的呢,”雲羅還覺得有點高興,看來雖然偷了懶,但是還是有點實際的好處的,也不冤枉了,“我想讓它們傳消息來著,結果等半天,一隻都沒有來。”
“你想傳消息,隨便交給哪個弟子不就結了,作什麼這麼麻煩。”
“因為不是一般的消息,”雲羅突然想起來事情的嚴重性,“快走,我們去找師父!”
雲梟可比雲羅淡定得多。
當二人匆匆趕到漪蘭殿,雲鵬也在,雲禪也在。師徒四人算是湊齊了。
當雲羅將她所看見的東西繪聲繪色地講述給雲禪聽的時候,雲梟注意到,雲禪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雲鵬也是如此。這裏麵,還有什麼秘密?
“師父,我講完了。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們好像是奔著師父您來的。是以前結怨,現在尋仇的嗎?”
“算是吧。”雲禪長歎一聲。
“啊?那我是不是不該把那人放了?”雲羅後悔。
雲禪擺擺手:“不必,還是放了好。”
“那師父,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師妹,你也累了,這件事情,明日再說,你先回去。”雲鵬接話,他知道師父此時的掙紮,他也明白,這裏麵,也有他的過錯。可是,現在,還沒到說出來的時機。
“可是,師父的安危——”
“好了,師妹,聽師兄的,先回去。”雲梟攬過雲羅的肩膀,把她往外推,“明天再說,你沒看見師父氣色不好嗎?”雲梟小聲地說。
“是,那弟子就先下去了。”雲羅看著雲禪的確實形容不對,也便不再多問。
雲羅被雲梟牽著回了她的住處,心中疑慮未消,她尋思著,要是師父不告訴她是怎麼回事,那麼她就自己查,反正,她絕對不會讓人傷害她最尊敬的師父。
漪蘭殿中,兩道人影斜斜地印在殿中的大柱上,隨著燭火的撩動而閃閃爍爍。
“師父,是他嗎?”雲鵬的聲音壓得極低,很靜的夜,這樣交談倒也不顯得刻意。
“興許是吧。”雲禪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深思,還是在無奈。
“可惡!”平時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雲鵬,此時竟然怒形於色,情緒不可控製,揚起一掌拍向麵前的幾案,裂了,“師父,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仍在苦苦相逼。您要放過他,可他想過放過您嗎?”
“鵬兒,你又暴躁了。”
“師父,徒兒隻是不甘心!從前是您,現在還有小師妹,師父,他不會放過您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這樣殺氣騰騰的雲鵬,許久不曾出現了。從前他還是公孫了然的時候,與人意見相左,從不會以理服之,反而是果決得每每以武力解決。直到他遇到雲禪,人生才開始轉變。可是現在,他有點忍不住了,看來修為還是不夠,還是不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到底是誰,尚且未有定論。為師這些年一直在教你收斂你那狂躁的本性,怎麼才遇到點事情,就壓不住了?此事不急,你先去查查那個七刹殿是個什麼來頭,莫要衝動。”
“是,徒兒這就去查。”
雲羅與雲梟走在途中,雲羅一直悶著腦袋,一聲未出。雲梟隨在她後邊,隻是看著,也沒有說話。
夜,果然很深了,走的這一路上,竟然連一個弟子都沒有遇見。
雲羅埋著頭,也不看方向,近乎於橫衝直撞了。
“小心!”雲梟長臂一伸,將雲羅帶入了懷中,皺著眉頭斥責,“你走路不看路嗎?前麵是水潭!”
好黑——好暈——
“難受——”雲羅突然覺得一陣頭昏腦脹,手腳發軟,胃腸之中又似乎翻江倒海,真不是個滋味。是生病了?自己這個鐵打的身體,竟然也會生病。剛才分明是無心說自己身體微恙,這下卻成真了。雲羅無力地咧咧嘴,真是慚愧。
“雲羅!醒醒!醒醒!”從剛才就不對勁,這下竟然暈過去了。
雲梟的一張臉更加嚴肅,再沒有耽擱,抱著她直奔雲宮醫苑。
做大夫的,隻要有病人不管是哪個時候,都得出來就診。何況這會兒出事的人還是雲宮的徒弟。
但是任憑這位行醫資曆超過三十年的醫士怎麼查看,他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無力地告罪:“老朽無能,診不出小師侄的病症。宮主醫術世上無雙,師侄你不妨去請宮主為小師侄看看?”
“好,多謝師叔。”就算是此種情形,雲梟眸中冷靜就像一眼古潭,依舊是那樣鎮定。他又抱起雲羅,趕往雲禪處。但是在半路上遇著了雲鵬,被雲鵬攔了下來。
“師妹她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一會兒就成了這樣?雲鵬本來就認定這回的事情是與那樁舊事脫不了幹係,現在又看見雲羅莫名其妙的昏迷。他心中的懷疑又加重了幾分。
“這事情蹊蹺得很,連師叔都診不出師妹是什麼症狀,所以來打擾師父他老人家。”雲梟淡淡地解釋。
“不用了,你將師妹送回她的住處。明日就好了。”雲鵬歎了口氣,他在極力壓著自己心中的怒氣,不能發作,一定不能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