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未婚,膝下無子,公司人口中的少爺隻有一個,就是我的幹兒子,沐暉。
“知道了。”我低低應聲,自公文中抬起頭,揉了揉因晝夜加班微微發疼的額際,起身往隔壁的休息室走去。
推開門,一眼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身形,挺直的背脊,端正的坐姿,我的唇角上揚,帶著幾分自豪。
聽到聲音,他回過頭來,喊了聲:“幹爸。”
“不是說要過幾天才回來麼?”我坐到他對麵,開口問著,記得前幾天在電話裏他說大概要一周以後劍橋才會放假。
“原本是要延後幾天的,可是假期,回國的班機很難訂,所以就提前了幾天。”他的聲音低低啞啞,正處在青春期的變聲階段。
他說話的時候眉梢微挑,眼睛裏帶著熠熠的神采,這麼多年,五官漸漸長開,慢慢褪去了童年時的稚嫩,唯有這雙眼睛,在微笑的時候仍是像極了他的母親。
“家裏又不是沒人接,非得要同那些人擠艙位。”展傲凡在幾年前就已經購置了私人飛機,偏偏這個兒子要多低調就有多低調,這淡定的性子,倒是有幾分隨了安安。
當年她也是讀了四年大學,都鮮少有人知道她居然是市長千金。
對於這個幹兒子,我是驕傲的,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優秀。
他自小就懂事成熟,更難得的是,身處展家那樣優渥的環境中,若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不是不可能,卻仍是這樣一副不驕不躁的性子,平素除了看看書,作作畫,偶爾去打打球,除此之外,竟然一點夜生活都沒有。
雖然他今年也隻有十八歲而已。
可是我們這樣家庭的男孩子哪個十八歲的時候不是哥們兒成群,駕著豪車,輾轉於各個夜店。
不得不說,沐暉是個例外,小的時候偶爾還會說些逗趣話,可是越長大竟是越發安靜,與傾落那個俏皮的小丫頭簡直是南轅北轍。
難怪安安總是懊惱的念叨著,我這個兒子不會長殘了吧?
“我又不是回不了國,鬧那麼大動靜做什麼。”沐暉淺笑著回道,不經意的轉眸看到桌上的保溫桶才 倏然想起什麼,迭忙開口道:“隻顧著說話都忘了,幹爸,這是我媽煲好的湯,她知道我過來,讓我給您捎過來。”說著,已經打開了蓋子。
撲鼻的香氣沁入鼻尖,是我最熟悉的那款,玉米蓮藕百合濃湯,養精提神的。
舀一勺送到口中,清香味道繚繞在舌尖,我笑著讚道:“你媽的手藝是愈發的好了。”這麼些年,每每暉暉要過來,她總是會讓他順便捎來一盅湯,說他工作太拚命,要注意身體才是。
“嗬嗬,幹爸這話我媽肯定愛聽,她這些年對廚房的事情比對我們兄妹倆還上心。”想起小妹傾落成日的賴在爸爸的懷中撒嬌說這個媽媽好不愛她,甚至還悄悄的問他是不是後媽?逗得他和父親展傲凡悶聲憋笑,母親則在一邊怒氣待發。
“嗬嗬,這倒不假,前些日子,傾落來我這裏,還抱怨個不停,不過你媽那性子,要是對什麼事情上了心,是絕對會鑽研到底的。”我輕輕笑著,心裏一片柔軟。
“嗯。”沐暉安靜的點點頭,頗為認同我的想法。
“假期有什麼安排?是去啟星幫忙還是來我這裏?”喝下一碗湯,我問著麵前的人。
“暫時還沒有安排,手頭上還有導師額外布置的一份課業,等完成以後再作打算吧。”他的聲音很沉穩,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浮躁,顯然是心裏早已有了細致的規劃。
我點點頭,自然是對他信心十足,他接過我手中的碗再度盛滿遞到我的麵前,動作自然而熟稔。
“你媽最近身體怎麼樣?”我邊喝湯邊問著,想起前段時間她突然在臥室裏暈倒,嚇壞了一眾人,尤其是展傲凡,臉色慘白的嚇人。
“挺好的,沒再頭暈,除了在廚房裏做點事情,我爸根本是哪兒都不許她去了,要是出門,也得他陪著。”沐暉淺笑開口,知道媽媽那次,嚇壞父親了。
“是得注意,傲凡做的不過分,你媽那性子,太執拗了。”我理解並讚同,換做是我,保不準比他還要過。
直到現在,我還清晰的記得傾落出生的那一天,母嬰並發新生兒溶血。
我去的時候,透過玻璃窗,看著監護室裏的她埋在寬大的白色海洋裏,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雙腿都是顫抖的,拿著車鑰匙的手竟然怎麼都握不緊。
而身旁的展傲凡則是不住的喃喃著,我不該答應她的,我不該答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