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雖然聽者無數,但無人真正聽懂他的琴聲,可以想象,當伯牙鼓琴誌在高山時,沒有人能向子期那樣讚歎;當他鼓琴誌在流水時,沒人讚歎——
聞者滿天下,知音無一人!
所以他一個人來到江邊排遣內心的寂寞和孤獨,卻萬萬沒有想到,此時、此地、此人——鍾子期,卻能聽懂他的琴聲。在子期墳前,悲痛莫名的伯牙寫下一道短歌:
憶昔去年春,江邊曾會君。今日重來訪,不見知音人。但見一抔土,慘然傷我心!傷心傷心複傷心,不忍淚珠紛。來歡去何苦,江畔起愁雲。此曲終兮不複彈,三尺瑤琴為君死!”
高山流水的故事在蕭夜口中潺潺道來,雲莎漸漸地聽得入神,若有所思。
知音難覓,伯牙斷弦。
“知音!公主的琴聲,第一缺,缺了知音!”蕭夜忽然幽聲說道,“或許很多人都喜歡聽公主彈琴,但那隻是單純的覺得好聽,就好似我們覺得山間鳴翠,雨打芭蕉一樣,悅耳,所以喜歡聽。公主剛才一曲,像極了眼前這山穀,幽靜,和平,動人,但有誰能聽到公主心神未定,又有誰能聽出公主心裏的擔憂?”
雲莎渾身一震,仿佛被人發現了心底的秘密,是啊,白天遇到的襲擊使她心神不寧,而身為精靈一族的公主,她不得不為族人的未來擔憂,精靈族的地位每況愈下,何時才能擺脫困境,重現千年前的輝煌?她要保持自己在族人們麵前的形象,不能流露半點心裏的想法,有誰會看到她高貴雍容的外表下內心的飄搖?
忽然,雲莎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蕭公子,雲莎有知音!”
蕭夜一怔,隨即恍然,也忍不住笑了。
“那還有一缺,是什麼?”雲莎已然接受了蕭夜的評價,有些期待地問。
“借琴一用。”蕭夜伸出手,接過雲莎遞過來的琴,輕輕撥弄了幾下,道:“公主,在下贈一曲《高山流水》!”說著抬起右手,輕輕在弦上撫過,琴聲輕鳴,宛若山間溪水細流之音。
“好琴!”蕭夜讚道。
叮叮……
動人的琴聲從蕭夜十指間流淌而出,雲莎靜靜地傾聽著,漸漸地,仿佛一座亙古以來就存在的大山出現在眼前,巍巍高山,靜靜地聳立著,沉穩,厚實,就像一個巨人,頂天立地,昂然在這天地之間;忽地,琴聲一轉,輕盈,暢快,似是流水潺潺叮咚作響,水的輕靈,水的靈動,在琴聲中表達地淋漓盡致。琴韻交織,傳述著時間的長河中,青山常在,綠水長流的永恒……
蕭夜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老爹死後,自己便沒有了鼓琴的興致,此時即興而鼓,非但沒有多少生澀之感,反倒在生活的積累和日常和感悟中,琴技不知不覺進了另一個層次,漸漸地,蕭夜忘卻了一切,隨心而動,手中鼓出的依舊的一曲高山流水,可其中的意境卻已升華,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一瞬間在腦海中掠過,仿佛在和過去告別,琴聲到最後,全彙聚成一道旋律,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灑脫!
“人有心,曲有心,琴亦有心!公主懂了嗎?”
一曲終了,蕭夜長身而起,轉身離去。
忽然,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