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3 / 3)

美術老師沒說話,重新拿起畫筆,安靜地作畫。不打擾他們作畫?倘若這樣,鄒揚闖進來還有什麼意思。十三歲的男孩子對於溫文爾雅受女生歡迎的男教師本身就有種羨慕與嫉妒交織的微妙情緒,現在他又每天霸著天天晚學後本當是和他獨處的寶貴時間,鄒揚肯規規矩矩地端坐在一旁才怪。他不住地做出鬼臉逗弄她,引得她想笑又不方便笑出聲,似嗔似喜的模樣讓男孩兒很有成就感。生活的磨練,人情的冷暖;少年鄒揚也是個早熟老成的孩子,可是碰到呂品天的事,他個性中幼稚孩子氣的一麵就展露無遺。

“啪”畫筆落下,美術老師頭疼地揉揉太陽,頗有些疲憊的樣子,悶聲道,呂品天,你先回去吧,今天就到這裏吧。

鄒揚歡欣鼓舞,暗喜自己的策略收到了成效。得到早退允許的女孩卻拉下了臉,氣憤地瞪了他一眼,聲音帶著寒冰:“你出去!”,扭頭向美術老師卻轉為吹麵不寒楊柳風,輕聲細語,“老師,我們繼續吧。”

被點名掃地出門的人瞬間由江南陽春三月打入塞北冰天雪地。鄒揚不甘心地在小凳子上拖拖拉拉了一會兒,看她毫無通融的意思,隻好摸著鼻子出了畫室的門。至始至終美術老師都沒有發一句話,等到門合上了,才不置可否地笑笑,專心致誌地作畫。呂品天明顯不在狀態,身上少了那種寧靜而憂傷的悠然,反而有些火光四濺的感覺。好在畫已經完成大半,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

直等到一個多小時以後他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微笑著示意她可以了。呂品天跑到支架前看自己的畫像,笑道,老師,我是這樣的嗎?

“不是,你身上最重要的是一種空靈的氣質,這也是我竭力想捕捉的,可惜水平有限,怎麼也表達不出來。”

她啞然失笑,空靈?那不就是什麼都沒有嗎。

在走廊上看到沉著臉一語不發的鄒揚,她照例笑眯眯地伸出手撒嬌:“餓死了,有沒有吃的?”

鄒揚臉色雖然難看,遞給她的巧克力球卻貨真價實。她接過來,撕開塞進嘴巴,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十多歲正在躥個的女孩,吃的再多都長不胖,纖秀單薄的身材好像風一吹就能消逝一般。她的眼睛是所謂的丹鳳眼,不算特別大,但黑白分明,澄澈的仿佛一汪池水;笑起來的模樣有點像數年前風靡一時的日劇《東京愛情故事》的女主角麗香,彎彎的,上弦月。

“給你,張嘴啦。”突然出現在自己唇畔小小的白白的手指讓他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塞進自己嘴巴的卻是帶著可可香氣的巧克力球。呂品天轉頭對他笑,略有些求饒的調皮勁兒,“你吃了巧克力球就代表不生氣咯。”

鄒揚哭笑不得,敲著她的頭強調,,我怎麼記得東西是我買的。

她被他指關節敲到的地方慢慢泛出紅,就像是夕陽太熾熱,燒紅了她一般。鄒揚是下意識地作出這樣的舉動的,本沒有什麼深意;如此一來,自己也有些局促起來。寧靜秀雅的校園,大片還沒有來得及焜黃華葉衰的梧桐,水泥道上的少男少女,怔怔地看著彼此。女孩子的麵皮來的更薄些,她先垂下頭,幾乎是低若蚊吟:“走吧,我媽肯定要等急了。”

身體動不了,鄒揚握住她的肩膀,如同惶恐的孩童,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不會賺對不對?

十三歲的男孩個頭還跟女孩差不多脯他跟她麵對麵站著,眼睛都直直地看向對方瞳孔的最深處。呂品天忍不住胡思亂想,難怪劉德華會唱黃皮膚黑眼睛的人呢,原來我們的瞳孔是黑色的。鄒揚想從她口中獲得肯定,像個小孩子一樣搖起她的肩膀,近乎央求的求證:“你不會賺對不對?”

她覺得奇怪,有些哭笑不得,鄒揚,你怎麼跟我媽一樣神神叨叨的。我當然不會走了,我能去哪裏,我還要上學呢。噯,你到底怎麼了?把你叫回家不僅沒解決我媽的問題,這下好了,連你也神經兮兮的。

他“嘿嘿”的笑,無法解釋清楚自己的恐懼從何而來,隻是輕輕碰了碰她的麵頰,舉步在前麵賺一麵還大聲嚷嚷:“快點住不然幹媽殺到學校來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