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廢太子勇……”楊逸霄急聲問道。
胡楊清詫異地瞧了他一眼，旋即想到一個可能，愕然瞪大了眼，半晌方才笑道：“原來是你。”
“是我。”楊逸霄無意遮掩，沉著臉承認了。
胡楊清大笑道：“阿勇還有子嗣？我以為你早死了……哈哈，賊老天總算還開過眼……”
又是一道雷電直直劈下，胡楊清笑得口鼻處鮮血狂噴，咳嗽著道，“可惜現在還瞎著！”
他歎息感慨，楊逸霄卻急得都有些結巴了：“當時……當時……”
胡楊清掃了眼後邊那些人有些迷惘愕然的神情，白了他一眼，悠然聚氣笑道：“首惡除了楊廣小兒，其餘都交代在這兒了，當時是什麼情景又有什麼關係呢？”
楊逸霄豈容他這般敷衍了事，正欲再問，胡楊清卻已長笑道：“老夫……咳咳，時間不多了，豈能浪費在這等早被丟進故紙堆的發黴往事之上！”
說罷不等楊逸霄抗議，雙掌齊飛，重重拍在了楊逸霄胸口，口中緩聲而吟，雖然鮮血仍在不住地朝外噴濺，一字字卻仍是極為清晰：“昨日春花笑枝頭，今朝化水付東流。一世豪情難聚首，誰家英雄不白頭！嫁、衣、大、法，敕！”
王遠知麵色一變，卻又被蘇元朗拽了拽，壓下了性子。蘇楹麵露焦急之色，被黃影咬著耳朵說了一陣方才轉急為笑。他們不動，封於林等人自然更不會動了。
楊逸霄頂著胸口洶湧而入的灼烈內力，咬牙切齒地道：“啥狗屁不通的功法口訣！”
胡楊清展齒一笑，齒間鮮血仍在流溢，瞧來頗為淒慘，卻笑得極是開心：“信口胡謅的，不是甚口訣。”
“他奶奶的。”楊逸霄雙眼中忽地多了些晶瑩，笑罵道，“寧願費神想首詩，也不願意成全人子的孝道，活該你遭天譴。”
“他奶奶的。”胡楊清也是笑罵道，“不尊老，不積口德，活該你家破人亡，孤而且獨。”
“多謝。”楊逸霄收斂笑容，認真道。
胡楊清卻是把臉一板：“閉嘴。”雙手一震，陡然加勁。
原本如江河般滔滔奔流的內力陡然澎湃起來，猶如海水倒灌！楊逸霄被那真氣所逼，徒勞地張了張嘴，卻仍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緊接著他識海一陣混亂，萬千金光閃閃的字符如潮水般灌進了他的識海，直灌得他兩眼翻白，幾欲暈厥。
“噗！”胡楊清右手仍緊緊按在他的胸口，左手則化為劍指，毫不留情地重重刺在楊逸霄眉心，發出一聲悶響。
楊逸霄眉心劇痛，識海中也陡然有一條弦線劇烈顫動，神誌為之一清。
湛盧在他心中嗡嗡道：“莫昏莫昏，昏則萬劫不複也。”
胡楊清也沉聲道：“大毅力者方可有大作為，小子，守好你的本……”話未說盡，再一道天雷轟然劈下，胡楊清內力盡數斂回體內，隻聽到脊柱“哢嚓”一聲斷了，鮮血噴濺了楊逸霄一頭一臉，剩下的那個“心”字再也說不出來，隻是撤回左手，又按在了楊逸霄胸口，內力再趨狂猛。
楊逸霄痛吟一聲，這次傳過來的不隻是內力，還有天譴雷勁。這雷勁霸冽肅殺，雖然已被胡楊清消耗大半，卻仍然讓楊逸霄苦不堪言。
“嗟夫！汝苦也甚矣，而彼則百倍於汝；汝力也奮矣，而彼亦百倍於汝。”
他絕對撐不到下一道天雷了。在下一道天雷之前，他要將畢生修為盡數灌入楊逸霄體內，不留涓滴！
楊逸霄雙瞳已縮至針眼大小，雙瞳中閃過的已非字符，而是一張張匪夷所思的經絡圖，漸漸地又變成了無數名山大川的畫像，這些名山大川隻寥寥數筆，卻已躍然“紙”上，神韻宛然，簡潔有力的線條似乎隱含某種運劍、運掌、運刀、運槍……的無數無上法門。
又過了一瞬或是萬年，名山大川猶如冰山一般消融，出現在眼前的是曼妙幽謐的星空。星辰飛掠極快，在楊逸霄眼前畫出萬千玄妙的金色軌跡。
楊逸霄瞧著這些字符圖畫軌跡，隻覺心中有一股熱血奔流不息，直欲破胸衝出。但他此刻卻絲毫動彈不得，隻得沉浸在詭計之中如癡如醉，手指痙攣也似地伸屈顫抖。
這伸屈顫抖瞧在胡楊清眼裏卻滿是欣慰。
不過幾個彈指後，在楊逸霄心中卻像是過了千載一般長久，那最後一條金色軌跡倏然劃過眼簾，眼前再也沒有出現什麼字符圖畫。胸前內力卻仍然洶湧澎湃地灌輸進來，似乎永無止境一般。直讓他覺得周身經脈一跳一跳的頗覺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