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瞅瞅手銬,一聽他說我被捕了,感覺這事像有根經搭不過來一樣。心想他們是警察?不知道誰給我腦袋用黑袋子罩上了,眼前烏漆麻黑的,腿也軟了,是給人拖下飛機的......
我叫梁橋,今年十九歲,高中畢業生。
是,我和他們完全沒有關係。
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十二號那天我實際上隻是個路人。
去哪?我現在先給家裏打個電話行嗎?
我已經失蹤三天,家裏人現在應該急瘋了。現在被關在一間地下室。我想了很久才明白那幫人並不是白襯衫的人,但也不是警察。三天裏他們不讓我睡覺,每天必須喝五公斤水,饅頭就放在眼前,不準吃,除非我對他們說“實話”。現在我正在吃三天裏的第一頓飯,喝完粥後,他們重新給我套上黑袋子。開始了我的第一次死亡之旅。
一路來我能感覺到身下這輛車的動力有多強大,因為出發不到半小時我就吐了。我身體的虛弱使他們不得不放慢進程,而我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保證我的基本健康。
我不知道他們要帶我去哪,但是他們開始給我添更厚的衣服可以看出,那裏是個有些冷的地方。每次下車休整,路上的風灌進脖頸的感覺越來越刺骨。到後來已經不是單純的風而是風沙了,有時候風力強的時候會感覺像被刀子割一樣。到了現在他們反而把袋子取了,好像不介意我的臉與沙子親密接觸一樣。
我有時候能看到路上的胡楊,整整齊齊地佇立在那裏,守望著這片青色的天,守望著這裏一望無際的空洞,又像是凝望著你,在為你以後混亂慘淡毫無光明的人生默哀。
那個大胡子已經不在這裏了。路上加我有五個人,那個女的還在,他們叫她蝴蝶,是他們的頭。還有三個,最壯那個叫馱馬,有點瘦但是很高那人的名字我一直不清楚那是什麼動物,不過一行中的那矮子明顯是個東北人,說話脖子一哽一哽的,發音也不標準。
到了地方,訂了個旅館,我看房間裏的牆壁上全是介紹莫高窟風景名勝曆史悠久的宣傳廣告,心想這是到莫高窟了?難怪一路沙子越來越多,氣候這麼冷。這時我臉上已經開始起癬,知道是不適應莫高窟的幹旱大陸性氣候。
他們訂了三間房,那個日本人和我住一間,剩下兩個一人一間。
東北人是個很無趣的人,不抽煙不喝酒也不鋤大D,洗洗直接就睡,似乎完全不擔心我會跑。事實上我一路上嚐試過很多次,皆以失敗告終,尿遁屎遁都用過,就差沒說我姨媽來了。直到那位蝴蝶姐姐說找我練練後,我徹底明白了在這裏耍小聰明沒用。
在旅館客房裏躺下,想起這些天的事,真有點兩世為人的感覺。隨手在床頭櫃裏摸了摸,沒想到裏邊還有半包白沙。拆開看打火機塞在煙盒裏邊,我也有這個習慣。
點燃後抽第一口就嗆到了,煙熏得眼淚不住地往外流。沒想到這時候鼻子一酸,就再也止不住,隻好把臉埋在枕頭裏,怕給人看到。我不明白為什麼想哭,也許是看到一個和我有把打火機放煙盒裏這一共同習慣的人,也許真的隻是煙熏的。
東北人的呼嚕聲傳來,應該是早睡了。窗外的下弦月隱在薄暮冥冥的雲氣下,我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站起身在窗台邊,東北人也沒注意到我,反正沒人看到也不怕這臉髒了。然而看著時隱時現的月亮我並不想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