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11)(2 / 3)

“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她隻有他一個親人了,她要死死抓住他。這幾乎成了要挾。

她給他買了一個領帶針,是她給她父親買的一樣的款式。她要他天天別著它去上班。他下班回來,按慣例說:“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啊,”她應,常會半開玩笑加上一句:“爸爸!”

有一天,他加班遲回來,她感覺整個地空了。他累得一塌糊塗,她就給他按摩。他訴說起工作上受的怨氣。他本來從不把會社裏的事搬回來說的,可會社景況很糟,老板對雇員越來越苛刻。別人受得了這個氣,他受不了。他罵工作方式簡直不合理,小企業就是小企業,不規範,那些同事全是蠢人。她勸慰道:

“是啊,你就別跟他們攪在一起。”

不料他卻道:“誰叫我跟他們攪在一起?是我自己討賤!”

仿佛是把矛頭指向她。她聽出來了。要是以前她未必聽得出來,現在她越來越敏感了。她發覺他跟過去不一樣了,晚上睡覺,也不抱著她睡了,自顧自己睡,隻說很累。也不做愛了,有時候她纏他,他說:

“睡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到了休日前夜,他仍然不做,理由是白天已經很累了。他加班的次數越來越多,回來帶著酒氣,他也承認加班後喝酒了。後來他索性直接跟她說下班後要去喝酒。她不肯,他就改成上班後打電話回來,說會社要應酬。簡直要到了先斬後奏的地步了。她害怕他那天索性就不回來了。他當然還是回來的,但一回來就睡。她煮了東西,他說已經吃過了,倒頭就睡。

有一天晚上,他又去跟同事喝酒。她打電話給他,要他回來。他說呆一回兒,她就幹脆謊稱自己生病了。他才回來。她滿意了。看著好端端的她,他歎了口氣。她抱著他說對不起。“因為我愛你!”她說。

他說:“我知道。”

“那你也說你愛我!”她又來勁了。

他說:“愛你。”

他還是出去喝酒。越來越頻繁了,發展到天天不回家的程度。她說他,他說:這是他工作的延續。她反問:喝酒是工作?他說:人家叫你去,你不去,人家就疏遠你了。她說:你是去工作的,幹好工作就行了,管人家怎麼你。他說:你知道什麼?工作需要合作!她說:合作?總不至於需要合作時,他們不跟你合作吧?日本人不是很注重職業道德嗎?他沒法回答,隻說:你不懂日本。

是的,其實她不懂日本。她自以為懂了,因為她身邊的就是日本人,但她其實不懂。

最後他強調自身因素:不喝酒,第二天無法繼續工作。

她知道他壓力大,競爭激烈,需要去喝點酒放鬆解壓。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能找她解壓,她覺得自己可以給他的。她不知道,男人是女人的唯一,但女人不是男人的唯一。不過她還是疑心他是否外麵人給他解壓了,是個女人。這是她受不了的。她很在乎他的純潔。其實她精神上是有潔癖的,後來她父親洗她下體時,其實她也覺得自己髒。

她猜想著他在做什麼。他回來,她疑神疑鬼嗅他身上,有沒有別的女人的味道。好像沒有。

“我要對他好,要他對我好,他是我的唯一,我也要成為他的唯一。”她對自己說。

她更神經質地給他按摩,抓住他每次在家的機會。他不要,她一定要給他按。她要把他按好了。按好是什麼意思?恢複了體力,可以繼續工作。當然他恢複了體力,他就會高興,可以來愛她。怎麼愛呢?他們說話很少了,他的話變得很少,不願意說,她找話題也沒有用,隻有直接的身體接觸才能激發他。她要把他扣留在她的身體內。她激發他,幾乎是性賄賂了。

但是他總是被按著按著,就睡下去了。她把他拽起來,吵。

他們吵的時候越來越多。他在家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就是休日,也往外躲,一半是為了避免吵架。日本人是不習慣吵架的,但對她來說,隻有吵架才能將他們緊緊膠在一起。有一次,她居然跑到酒館去找他,把他拽回來。

她聽見他的同事們在後麵笑。他很生氣,這讓他在同事麵前沒麵子。回到家,他衝她嚷:

“是不是你們中國女人都這樣?”

她也覺得自己過分了。日本女人確實不會這樣的。但她仍反唇:“是不是日本男人都這樣?”

他道:“我怎樣了?”

“你騙我!”她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