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琴棋書畫詩酒花(下)(3 / 3)

經過這次意外,楊若阡在青幫的威信更加有所提高,她的氣場和實力,讓幫內的眾人意識到這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並不隻是一個漂亮的瓷娃娃,原本對她的質疑和不滿也一下子少了許多。

楊若妍還記得那天下午快到家時——

鄭北山:“最後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大哥是在讓大小姐道歉,但是實際上幫裏的明眼人都知道,大哥是在問大小姐的意思如何。”

南無雪:“有那麼明顯嗎?連你都看出來了。”

鄭北山:“……”

我和你有仇嗎?

楊若妍:“所以呢?”

南無雪:“所以啊,大小姐實際上很護著你的。大哥那麼看重大小姐,而大小姐下午的表現又分明是把你罩在了她的羽翼之下……”以後誰想動你都得先問問大小姐答不答應。

南無雪的話沒有說完,但楊若妍明白她的意思。

那個人把自己擋在身後,那個人把自己當成孩子,那個人不想讓自己過早的接觸那些紛亂的世故人情。

那個人也有她的無奈。

楊若妍知道,若是以楊若阡的性子,那一天斷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林旭,之所以選擇妥協,大概是不希望大家覺得自己不成熟,覺得自己不識大局。

隻有盡快的讓眾人信服自己,才能更好地保護身邊的人。

可是,若是隻想躲在她的庇護之下,若是從沒有過站在她身邊的想法,那麼,自己這麼拚命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楊若妍的思緒飄回當下,她看著楊若阡將手中的毛筆蘸上墨汁,那人的五指比起小時候更加修長白皙,捏著筆時不顫不抖。她的臉上似乎總有笑容——像她這樣的人,笑起來是非常讓人賞心悅目的。隻不過,在那人的眉目之間,似乎再找不到一絲溫和笑意。她以前並不這樣,楊若妍的眼神黯了黯。

那麼拚命的學習武術,跟著她和大哥於各個勢力之間周旋的自己,無非是想更快的成長起來,無非是想盡量的為她分擔,無非是想有朝一日也能驕傲的擋在她的身前。

可是她,甚至連機會都沒有給。

楊若妍看著那個人起筆落筆間,眼眸裏燃著冰冷執著的火焰。楊若阡寫毛筆字時向來非常專注。

也罷,楊若妍告訴自己,不管怎麼說,經過了那麼多的努力,那麼多的訓練和學習,現在的自己,總算從這個人後方,逐漸走到與她並肩的位置,然後在她的默許中站在了她的身前。

而現在,她就在自己的麵前,完好無損。這樣就足夠了。不管她的決定是什麼,不管她將來想要做什麼,自己隻需要站在她身邊,跟在她身後就好。這一次,自己會保護好她。

她是我想要保護的人。

楊若阡四歲就被大哥帶著,看別人打架收保護費,七歲第一次出手傷人。

在這之後的兩年裏,發生了幾件事,讓楊若阡在青幫的地位大大提高,開始拉攏並逐漸建立起自己的一方勢力。

家裏人自小的疼愛,大哥的寵溺,兄弟姐妹們的喜歡與肯定,在青幫裏僅次於幫主楊青的威信……

看上去一切都很順利,可現在想起來,禍端大概就是在此埋下的。

人的所有情緒中最為醜陋和險惡的,就是嫉妒。

我不殺伯仲,伯仲卻因我而死。子不欲與誰爭,爭端仍由此而起。

楊若阡十一歲離開青幫,楊若妍不願回憶起那時的事,她隻是不斷告訴自己,絕對不會讓那種事情再次發生,絕對不會。

楊若妍看向站在深色大理石桌前的那個人。時光磨蝕棱角,她出落得更加溫潤,就如同上好的玉石經過了流水的細心打磨,看上去無比細膩,而質地仍異常堅硬,其內裏並沒有發生變化。

“你要做什麼我不管,”楊若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無法改變她的決定,而她要做的事,自己也同樣無法阻止。隻不過——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

這一次,我要留下來,你別想再甩開我。

“當然。”

楊若阡眸中揣測不明的迷霧似乎是散了些,她稍稍收斂起嘴角的弧度,眼裏卻不自覺多了些柔和的光點。

楊若妍知道她的堅持,也明白她的固執。隻是想起從前,總覺得時間流逝對一個人的影響哪怕深入靈魂,也仍有無法抹去的東西。有的人為了那份固守的信仰而執著,也有的人因為那些改變而放棄,直至麵目全非。

琴棋書畫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它。如今七樣全變更,柴米油鹽醬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