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生命如斯(3 / 3)

苦海施禮道:“貧僧讀過幾本雜書,在龍門等地也瞻仰過一些先賢遺跡,於丹青一道多少有些涉獵。不過拙作隻可聊與自娛,實難蹬大雅之堂,不提也罷。”

東方威揚笑道:“無妨,無妨。咱們就以這大地為紙,鬆枝為筆,各做一副山水如何?”他說著運足連跺,將一丈見方的地麵踩得平整光滑,然後折下兩根鬆枝,一根帶著茂密的鬆針,一根被他抹得光禿禿的,就地作起畫來。他將兩根鬆枝輪流使用,劃、掃、跺、蹭、壓、打、點、挑、刮等諸般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頃刻間便作成一幅畫。

在地上作畫,其難度遠高於紙墨。尤其是各種繪畫手法的表現,更是難以臨摹。但東方威揚作畫別具一格,一副大寫意的山水畫竟被表現得淋漓盡致。淡彩處,他用掃、蹭二法;線條處,他用劃、刮等技法;濃墨處,他用跺、壓、打等技法;精微處,他用挑、點等技法。如此運鬆枝如同毛筆,視泥土好似宣紙,揮灑自如,信手拈來的功夫,非數十年勤苦修煉而不可得。

苦海恭維道:“能運用鬆枝如同毛筆已是極難,要將筆意中的各種皴法表現得如此生動,那就更加難得了。何況是在鬆軟的土地上運用自如,此等技藝,簡直匪夷所思。貧僧就算用紙墨亦無此功力,何況就地作畫。常言道:‘丹青多秀色,翰墨有奇香。’前輩這副蓬萊山海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深具王摩詰的風範。清雅古香,更具色澤。貧僧心悅誠服,就不必畫了。”

東方威揚略顯得意道:“大師乃佛門高僧,對顧愷之的佛像畫必然深有造詣,又何必謙虛呢!”苦海搖頭道:“傳言此人才絕、畫絕、癡絕,畫人常數年不點睛。可惜貧僧未能一睹大國手傳世之作,實乃人生至憾。”東方威揚淡淡道:“展子虔的壁畫大師應該見過吧?”

苦海頷首道:“貧僧在白馬寺中到也見過展大國手的彩繪,山水、樓閣、人馬栩栩如生,令人歎為觀止。”東方威揚捋著胡須閉目笑道:“不知嚴立本的人物故事畫,大師可有見過?”苦海道:“此人工於寫真,筆力強健,線條猶如盤屈的鐵絲。貧僧到也見過一些摹本,可惜未睹真跡。”

東方威揚見苦海品評的頭頭是道,對各大家畫風無不了然,有心再考上一考,遂問道:“吳道子號稱‘畫聖’,大師以為其畫如何?”

苦海淡淡道:“畫聖所畫人物筆勢圓轉,衣帶飄舉,有吳帶當風之美譽,後世早有歌頌。其畫著重線條變化,風格奔放,凸感極強。稱為畫聖,當之無愧。”東方威揚微笑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大師見識如此了得,何不作上一副,以茲雅興?”苦海雙手合十道:“並非貧僧不賞臉,實乃無能為力,說來慚愧。”

東方威揚知道苦海為難,但他興致正盛,不叫苦海心肝情願俯首稱臣,豈肯善罷甘休,於是接著朗朗道:“老夫蓬萊問天齋中藏有顧愷之的《女史箴圖》,展子虔的《遊春圖》,吳道子的《天王送子圖》等名作。還有王右軍的《蘭亭序》真跡,柳公權的《玄秘塔碑》原拓本等名帖。大師若有閑暇,可往蓬萊一睹為快。”

苦海又驚又喜,忙道:“相傳唐太宗駕崩前,曾下詔用《蘭亭序》真跡陪葬,前輩如何得到的?”東方威揚笑道:“真跡被一名酷愛王右軍書法的太監調了包,從此流落民間,曆經數百年滄桑,始輾轉到了老夫手上,為我鎮島之寶。”苦海喜道:“阿彌陀佛!多謝前輩盛情。小僧他日必當登門造訪,求見先賢墨寶。”

東方威揚忽又淡淡問道:“不知大師於音律一節擅長否?”

江永清一直默默看著兩位高人比拚才藝,心中卻想道:“東方威揚乃乾坤四奇之首,有著‘天縱奇才,東方威揚’的美譽。文韜武略,奇門異術自是無所不精,無所不曉,聲名何其隆寵。卻不知為何如此爭強好勝,非要纏著我師父計較不休?這等市儈行徑,難免有失高人身份。”他剛想到此處,忽聽得東方威揚又要與苦海比拚音律,於是心道:“師父未必樣樣精通,到是我從小跟隨養母學習音律,當可助師父一臂之力。”於是搶先抱拳道:“師父前些日子傳了晚輩幾首曲子,老前輩若不見怪,晚輩願意獻醜。”